學達書庫 > 亦舒 > 金色的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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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替她說好話。」澤叔頹然。 他大概要查清楚她的底才肯娶她,偏偏她在這種要緊關頭又不守行為,看來這次黃金機會要泡湯。 「沒有呀,只是叫你別過慮。」 「真是賤貨!」他忽然咬牙切齒的罵她。 我嚇一跳,瞪著他。 澤叔再也不能控制他自己,訴起苦來:「你瞧瞧她同什麼人在一起,有洪太太她不做,一定要與我攤牌,同我分手,我原以為她不過要挾我,誰知她來真的。」 我很震驚,「她要離開你?」 我一直以為她要逼他娶她,太意外了。 「你說是不是瘋了?一直以為她不甘做小,現在讓她名正言順進門,她還是不肯。」 原來事情剛剛相反。 我淡淡的說:「要走也只得隨她走。」 「一直以來,我也認為這是惟一的做法,可是對於她不一樣,我決不能放她走。」 我心中暗暗好笑,不放又如何,又不能用鎖鎖住她,那麼大一個人,腳長在她身上,她要變心,澤叔怕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不相信他有膽做對她不利的事,他今日的名利得來不易。 他不過在氣頭上。 要老狐狸如洪昌澤氣得這樣,她的道行不淺。 我努力忍著笑,恐怕雙眼出賣我,只敢看著窗外。 澤叔在接著的二十分鐘內如熱鍋上的螞蟻,急躁不安,搓手踱步。 跟著他同我說:「我已決定離婚。」 我表示惋惜。 「你已經聽說了是不是?好事不出門,我本事沒你父親大,連老妻都不要我了。」 澤叔這次弄得焦頭爛額,在我面前使勁訴苦,反而覺得他也有可愛的一面,人總不會黑墨墨黑得透頂,總還有天良未泯的時刻。 我說:「你不能放嬸嬸走。」 「怎麼求她?」澤叔瞠目。 「有幾種辦法,看你是否還重視她。」 「重視,當然重視,她是我四個孩子的母親,玩笑開不得,萬一她帶著贍養費胡亂去嫁個光棍,洪家顏面何存。」 雖然自私,說得也對。 「那只得跪下來求,寫悔過書,同陳鎖鎖小姐斷絕來往。」 澤叔臉色灰敗,說來說去,他不肯放棄陳鎖鎖。 當晚我把麥公抓出來吃宵夜。 一桌都是他喜愛的補品,把匪夷所思的動植物都拿來互燉,在文火上熬十來二十個小時,據說六十歲老頭子吃下機能有希望同十六歲小夥子看齊,唉。 麥公極信這一套。 我說:「孝敬您老,舉筷舉筷。」 他呵呵地笑,「恭敏,一起來一起來。」我不敢吃,我怕。 待他補酒補品齊齊落肚,我把話題拉到我感興趣的方向。 我閑閑說:「澤叔上得山多終遇虎。」 「他與陳小姐可是耙上了。」 「我勸他不可同嬸嬸分手。」要套人話先要說話給人聽。 「什麼,二十五年的夫妻也要分開?這不像洪昌澤。」 「我也這麼說,麥公,這位陳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聽說一直住在紐約,跟了他好幾年,如今吵回來,要同他分手。」 「麥公,一個女人,對洪昌澤來說,算是什麼?」 「本來就不算什麼。」麥公微笑。 「漏洞在什麼地方?」 麥公狡猾的反問:「你說呢?」 「他愛上了她。」 麥公轟然大笑,差點連補品都噴出來。「恭敏,你真幽默。」 我沉默。 麥公歎口氣,「恭敏,你澤叔最在乎什麼?」 「錢。與錢財有關。」 「是,他有部分錢在她那裡。」 「我不相信,何必放在她那裡?去瑞士開幾個戶口神不知鬼不覺,多麼妥當。」 「怎麼逃過你們的法眼運出去,噯?賬簿上又沒這筆數目,有關部門查起虧空來,要坐牢的。」 烏雲散開,我看到真相,她有他貪污的證據。 麥公算是待我不錯,這些話都肯對我說。 「恭敏,你莫管閒事。」 「是。」 「真的聽進耳朵裡去了?」 呵,原來與陳鎖鎖有這等糾葛。 那筆款項,恐怕為數至巨,否則澤叔不會這樣煩惱。整件事令我想到黑社會首領與他情婦的故事,要好的時候他什麼都肯,髮妻子侄,任何人都比不上美豔的外遇給他的歡愉,這個女人往往掌握他的命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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