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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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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旭英看了看房中另外兩位客人。 韶韶說:「都是自己人。」 許旭英仍然不語。 這時,鄧志能機智地說:「蘇阿姨,來,我們到樓下去喝杯咖啡。」 兩人走出房間,關上門,過了一會兒,許旭英才開口:「韶韶,我育有一子。」 「呵是。」那是她嫡親姑表兄弟。 需要些什麼呢,韶韶想。 「他在文革中吃了一點兒苦。」 韶韶不得不溫言安慰,「那是過去的事。」 「成家之後,給家裡添了一個孫兒,今年二十一歲。」 「那多好,可是需要學費留學?」 許旭英不語。 韶韶以為她不好意思開口,真是難得,韶韶聽同事說過,有些親眷開起口來,悍強之態,宛如討債。 隔了很久,她才說:「那孩子,已經在外國了。」 「那多好。」 「他叫鄭健。」 「我馬上與他聯絡,請把地址給我。」 「這是鄭健的照片。」 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嘴角有點倔強。 「我聽他的同學說,有人在舊金山見過他。」 韶韶點點頭。 「我希望他還在世。」 韶韶不語。 「可是,一點兒音訊都沒有,他為什麼不給我寫信?」 韶韶不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假如找得到他,同他說,他父母很掛念他。」 「我知道。」 「真奇怪,他們都是這樣,半夜出去了,一直沒再回來。」許旭英輕輕抱怨。 「我會設法找他。」 「韶韶,你父親出事,是有人告密。」 韶韶驀然抬起頭來。 「據說,是對他行動了如指掌的一個親密同學。」 韶韶耳畔「嗡」的一聲。 「姑姑,我父親被送回家中那夜,你在不在?」 「我在夫家。」 「只有我祖母目睹真相?」 許旭英點點頭。 「可憐的祖母。」韶韶喃喃自語。 「韶韶,我要走了。」 「慢著,我們幾時再聚一聚?」 許旭英忽然笑了,用手輕輕撫摸韶韶鬢角,「我己無心情吃吃喝喝,煩你同區大太說一聲,區先生這些年來對照顧我們,我們十分感激。」 韶韶不動聲色,「他一直寄錢過來?」 「是呀,自五三年迄今。」 「你們,不覺得突兀?」 「一直就靠這筆不大不小的外匯生活,沒有工夫去想別的,每個月收到匯款,才能鬆口氣。」 「以後由我寄。」 「那就更好。」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記得鄭健。」 「我一定盡力。」 許旭英走了以後,韶韶開始收拾行李。 鄧志能看見問,「你到哪裡去?」 「回家。」 「不同你祖母多聚幾次?」 「下次吧,這回大家都沒心情。」 鄧志能端詳韶韶的面色,不覺有異,更不放心。 他想一想:「回家也好。」 韶韶忽然問:「母親怎可把那許多往事埋在心中,隻字不提?」 「偉大。」 「也難怪她不讓我姓許。」 「是,姓許的家屬命運甚為悲慘。」 「可是,我明明不姓區,何必沾光。」 「回去後,我幫你搞手續,你跟母親姓姚吧。」 「聽說我的外祖父與舅舅尚在美國。」 「不必聯絡他們了,他們要找你,那還不容易?」 韶韶微笑,笑意是迷茫同遙遠的,她輕輕說:「我一直以為家母只不過是個頗能吃苦的女子,誰知背後有那麼可怕的故事。」 「那個年紀的中國人,講起故事來,保證你毛骨悚然。」 他們回到了家。 韶韶第一件事便是四處聯絡找鄭健。 「華叔,你要幫我找這個年輕人,他離家很久了。」 「區小姐,請先坐下來。」 韶韶遞過鄭健的照片,姓名,學校及單位等資料。 華主管端詳一番,放下照片,「怎麼到現在才來找?」 韶韶說:「因為到今日才找到出頭的人。」 「我會替你尋找他。」 「他是我的侄子。」 「區小姐,無論是誰,對我們來講都一樣重要。」 「謝謝你華叔。」 那中年人把韶韶送到門口,客氣地握手道別。 她往新崗位報到,自有接待她的舊同事。 坐在寫字檯面前,韶韶恍如隔世,她似做了時光隧道的旅客,穿梭往返,終於回到自己的年代來。 同事一見她,吃了一驚,「韶,你怎麼一夜之間瘦那麼多?」 韶韶摸摸面孔,「我,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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