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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不,她原居倫敦,不要再說她了,容均,我請求你的饒恕與諒解。」

  「誰寫這封信?」

  「我不知道。」

  「會是貝茜莊遜嗎?」

  「我不知道,我只請求你原諒。」

  容均坐下來,呆呆的看看天花板,輕聲說:「我一直以為,人同人之間至要緊是誠實。」

  蘇成坤用手槌牆,「如果你像我那麼深愛一個人,你會明白為什麼我會守住這件秘密。」

  容均說:「這種秘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你能忘記它嗎?」

  「我需要一段時間。」

  蘇成坤松下一口氣,「容均——」

  容均擺擺手,「別多講了,大家休息吧。」

  容均沒睡著,聽見廚房有聲響,去查看,發覺一個金頭髮的女子站在那裡。

  「你是誰?」

  「蘇太太,你又是誰?」

  「我才是蘇太太。」

  醒了,才知道那是一場夢。

  那麼美滿的婚姻如今多了一搭髒跡子,且在正中央最惹人注目之處,它會褪色嗎,恐怕不能,它會一輩子刺她的眼睛,除非把該段婚姻丟出窗外。

  容均苦笑,難怪有人說:如果一件事美好得不似真的,它大抵不是真的。

  容均用手揉了揉雙目,轉身再睡,終於熬到天亮。

  從來沒有比這一夜更長的晚上了。

  她一起床就收拾行李。

  蘇成坤在房門口出現,「容均,既來之則安之。」

  容均苦笑,「我已經沒有心情。」

  「我們把行程縮短好了,一個星期後一定走。」

  「我真的想離開這塊是非地。」

  「待我拜祭了父母才走好不好。」

  容均又一個意外,原來蘇成坤的父母葬在此地。

  她歎口氣,「你什麼都沒同我說。」

  「慢慢我會逐樣告訴你。」

  容均無奈地坐下來,「打現在開始吧,舉個例:你懂得烹飪嗎?」

  「中西都會,拿手好菜不下十餘款。」

  容均苦笑,「這倒是意外之喜。」

  「容均,我會對你好,相信我,我會將功贖罪。」

  「結過一次婚也不算犯罪,瞞住我則有點過份。」

  蘇成坤握住她的手,容均深深太息。

  第二天,她陪著丈夫到墓地獻花,蘇成坤默默流淚。

  容均留意碑上日期,他父母去世已近+年。

  鎮上華人不多,可是像任何一個城鎮,總開著一間唐人小食店,一定有咕嚕肉與炒飯春捲出售,風景如此秀美的小鎮自不例外。

  下午,容均坐在窗前,那股紫藤花香似油絲似鑽進她四肢百骸,使她懶洋洋不願起來。

  她會原諒蘇成坤嗎,畢竟那是他認識她之前的事了,況且,他也沒打算瞞她一輩子,到了這個鎮上,秘密總有拆穿的一天。

  蘇成坤在她身後說:「我在書房裡做些筆記。」

  容均轉身問:「打算什麼時候吃晚飯?」

  「我已做了一鍋肉湯,八點鐘吧。」

  書房在地庫,他下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撳門鈴,容均自籐椅子上起來,走到門口張望。

  沒有人,門縫卻擱著一封信。

  容均的心一跳,立刻知道這位是沖著她來的,她趕緊拉開門,外頭一個人也沒有。

  果然,信封上寫著茹容均女士。

  要不要拆開來看?如果有足夠耐力的話,自然是不拆為佳,原信燒毀為上,可是容均雙手顫抖,手指不聽使喚,身不由主地撕開那封信。

  她攤開信紙,信上說:「蘇太太,容許我明日下午三時來拜訪你,讓我親口告訴你,關於我的遭遇,以及我與蘇成坤離婚的原因,也許,你會有所警惕,貝茜莊遜。」

  容均跌坐在地上。

  樓梯口轉來蘇成坤的聲音:「是否有人接鈴?」

  容均答:「沒有,沒有人。」

  她把信收好。

  容均決定見一見貝茜莊遜,請這位女士不要再騷擾他們。

  現在茹容均才是蘇太太,既然他與她經已分手,就應該讓別人好好過日子。

  還有,她也該開始新生活,不應像陰魂似纏住前頭人。

  是以必須要見一見。

  那一夜,她一個人睡在主臥室裡,整個房間灑滿銀光,月亮如銀盤一樣照耀,奇怪,如此良辰美景,容均卻心事重重。

  她訝異了,原來茹容均竟是一個那麼狷介的人,小小一點事,便使她鬱鬱寡歡,耿耿於懷。

  做夫妻需三五十年相處,長期抗戰,一定要互相關懷忍讓,一上來就打敗仗,以後怎麼辦呢。

  茹容均,你必須沉得住氣。

  第二天下午,她同蘇成坤說:「我昨天看到鎮上有一間蛋糕店,你替我買些回來吃。」

  「我這就去。」

  「還有,頭髮那麼長了,理一理髮才回來。」

  蘇成神只得說:「遵命。」

  他有愧於心,故此千依百順,言聽計從,容均不禁擠出一絲笑意,這倒好,以後就以這個鉗挾他。

  他離去沒多久,就有汽車駛近的聲音。

  容均打開門迎客。

  那一定是貝茜莊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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