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寂寞鴿子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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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我通電話總是兩句話:一,問我幾時回去,二,問我錢夠不夠用,我的答案是不與不。」她笑了。 車子在海德公園附近停下。 秀月抬起頭,「我可有和你說?」 開明答:「沒有。」 「吳日良與我正辦手續離婚。」 開明十分難過,「當初緣何結婚?」 秀月笑得彎下腰去,「你呢,你又為何結婚?」 開明隨她上樓,「我訂婚已久,我非結婚不可。」 「我離婚已久,我也得再結婚。」 「吳日良會受到傷害。」 「別替他擔心,新加坡置地這塊盾牌金剛不壞,他怎麼會有事。」 「希望你的估計正確。」 公寓幾個大窗都對牢海德公園,可以看到有人策騎。 「倫敦與巴黎一樣,是個盆地,沒有海景。」 「上海與東京亦如此。」 開明坐下來,「你們姐妹倆還在生氣?」 「你說呢?」 「原先小小衝突本來已經事過情遷,現在你忽然到我這裡來,我想她不會原諒你。」 開明自袋中掏出那雙手套,「我特來把它們還給你。」 秀月並不記得她曾經擁有這樣的一雙手套,可是嘴頭還是十分客氣的說:「呵,原來在你處,我找了好久,謝謝你。」 喝過咖啡,秀月問他可要休息一下。 「不不,我不累,我還要出去辦事,回來我們一起去吃印度菜。」 他借她的臥室換件乾淨襯衫,一抬頭,發覺她站在門角看他更衣。 悠閒真是生活中所有情趣的催化劑,沒有時間,什麼也不用談。 開明微笑,「我的身體不再是少年時那個身體。」 秀月也笑:「看上去依然十分理想匕」 「請在家等我。」 「一定。」 許開明在外頭心思不屬,每半小時就撥電話問:「你還在那裡嗎?」 「是,我還在家裡。」 第三次撥電話時他說:「你可以出來了,我在蓬遮普茶室等你。」 「我們約的好似不是這一家。」 「有分別嗎?」 「沒有。」 二十分鐘後她就到了,穿皮夾克皮褲子,手上提著頭盔,分明是騎機車前來。 開明睜大雙眼,「哈利戴維生?」 秀月十分遺憾,「不,我塊頭不夠大,只是輛小機車。」 開明鬆口氣。 他看著秀月很久,終於說:「我朝思暮想,終於發現事實真相。」 「真相如何?」 「真相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是你,看到子貴,誤會是她,可是認識你以後,才知那人應該是你。」開明聲音越來越低。 秀月語氣十分溫和,「那是十分不負責的說法。」 「我何嘗不知。」 「有無更好的交待方法?」 「有,」開明慚愧地說,「我不再愛子貴。」 秀月點頭,「這樣說比較正確,比較有勇氣。 開明用手托著頭,「子貴也知道這是事實,她已經減少在家裡的時間。」 秀月苦笑,「對於這種事,我太有經驗。」 開明歎口氣,雙手捧著頭。 秀月說下去:「先是避到書房或是露臺,然後邀請朋友到家裡來做伴,接著推說寫字樓忙得不可開交,最後,離開那個家,好比脫離枷鎖一樣。」 秀月籲出一口氣,慶倖有人理解他。 侍者已經第二次過來問他們要點什麼菜。 開明一點胃口山無,隨口說了幾樣。 「這次回去,我將向她坦白。」 秀月說:「對她來說,這是至大傷害,你要考慮清楚。」 開明問:「她會接受此事?」 秀月抬起頭,「子貴是十分堅強的一個人,她慣於承受壓力,她會處理得很好。」 開明不語。 秀月悲哀的說:「我們本是她最親愛的兩個人,如今卻坐在一起密謀計算她,開明,我們會遭到天譴。」 開明忽然問:「如果不是因為子貴的緣故,我會認識你嗎,也許,在一座博物館,或是一個酒會……」 「不,」秀月慘笑,「我惟一出沒之處是富有男人留連的地方,你沒有資格。」 開明微笑,「不要再自貶身價,你我就快成為世上最大罪人。」 秀月也笑了,可是臉上一點笑意也無。 開明用手將她的頭髮攏向腦後。 秀月握住他的手,「你肯定沒有認錯人?」 「這次肯定沒有。」 「那麼,讓我們回去吧。」 開明付了賬,陪秀月走到門日,她的機器腳踏車就停在門口。 「有無額外頭盔?」 秀月恥笑他,「到了這種田地,還拘泥於細節,真正要不得,來,用我的頭盔好了。」 開明無地自容。 他坐在秀月身後兜風,秀月帶著他四處飛馳,終於停在泰晤士河畔。 開明把臉靠在她背上,「河水是否污染?」 「同世上所有濁流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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