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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子貴說:「我有約去見客戶,由你把好消息告訴秀月。」

  開明驚悸,「不,別叫我單獨去見秀月。」

  子貴笑駡:「你沒有問題吧?」

  開明只得應:「好好好,我去。」

  開明站在門外按了許久鈴都沒有人應,以為無人在家,剛想離去,走廊燈著了。

  沙啞的聲音,「是開明嗎?」

  「秀月,你怎麼了?」

  她開門,「我睡著了。」

  一看就知道是哭過了,眼睛鼻子紅紅,身上緊緊裹著件大毛巾浴袍,手上還拿著酒杯。

  「坐下,有好消息,山本答應把你那份還你。」

  可是秀月垂頭說:「不,我不要他的錢。」

  「那是你應得的。」

  「胡說,結婚又不是一份工作,怎麼可以賺取年薪,你們都怕我餓死,所以幫我向山本敲詐,不,我不要他的錢,我會自力更生。」

  開明不禁有點生氣,「如何爭氣,在香檳池中來往遊一百次?」

  秀月無言。

  「實際一點好不好。」

  秀月說:「開明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

  那四個字令開明有點心酸,又有點高興,是,他的確真心為她。

  「此事多虧你奔走拉攏成全。」

  「唏,不要客氣。」

  「看我,一塌糊塗。」她飲位。

  「你今日情緒欠佳。」

  秀月走到另一角落去掩臉哭泣。

  美人應該如此徹底糊塗的吧,從頭到尾,不知想要什麼,或是幾時要,要些什麼。

  秀月像一隻小動物般蜷縮在沙發裡,室內燈光幽暗,開明有點恍惚,他站起來,輕輕走向秀月。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開明猛地抬起頭,一額汗,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他急急去應門,腳步踉蹌,門外站著子貴,詫異問「為何不開燈?一片漆黑。」

  一邊走進來一邊脫長大衣。

  「秀月呢?」

  一眼看到她睡在沙發上,子貴替她收拾酒杯,坐在沙發邊再輕輕喚她。

  開明只覺得他一背脊汗洋洋而下。

  幹貴意外地抬起頭,「咦,睡著了。」

  開明連忙說:「我來的時候她已經喝得差不多。」

  子貴聞言歎口氣,「來,把她抱到房裡去。」

  開明雙手亂搖,「讓她在沙發上睡一宵好了。」

  子貴點點頭,到房中取出薄被,蓋在姐姐身上。」

  「她一定是聽到好消息鬆弛下來就睡著了。」

  開明只能說:「也許。」

  「我們走吧。」

  開明如釋重負。

  子貴輕輕說:「我希望她速速找個歸宿。」

  開明笑,「她自管她醉酒鬧事,又不礙人,何必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嫁了人就是那人的責任。」

  開明詫異他說:「有這樣的事?想不到你相信片一套。」

  子貴也笑,「我是逼於無奈,實在沒有時間照顧她。」

  「贍養費一旦解決,她就不用什麼人關心她。」

  子貴籲出一口氣,「是呀,從此本市又多一位名媛。」

  開明想一想,「她不會做那樣吃力的事,她不喜歡出風頭。」

  「你仿佛很瞭解她。」

  開明問:「你怎麼會過來?」

  「母親爽約,她打麻將去了。」

  「我肚子餓極,讓我們找東西吃。」

  婚期漸漸接近,開明有點躊躇,這一結倒尚可,倘若弄得不好,萬一要離婚的話,必然大傷元氣。

  開明坐在露臺的籐椅子上,看著藍天白雲沉思,一想就一個多小時。

  世上不分手又相處融洽的伴侶是極少的,他與子貴能成為其中一對嗎,一年前他倒是有百分百信心。

  子貴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在想什麼?」

  他不由得問:「你不後悔嫁我?」

  子貴笑,「後悔也還來得及。」

  開明領首,「是,並不是什麼悲劇。」

  子貴凝視他,「可是需要多些時間想清楚?」

  「那倒不必,事情十分簡單,何用詳加思慮。」

  「我覺得最近你好像有點遲疑。」

  「我有點累,與周家信出來合夥的事又在進行中。」

  「不如先辭職爭取休息。」

  「這倒也是辦法。」

  子貴坐在他身邊,「從前,談戀愛的時候好像不必忙其它的事,現在,你得把正經工作壓縮,才抽得出時間卿卿我我,怪不得最終還是結婚了,實在應付不來,太過辛苦。」

  後邊有個聲音說,「像一對白鴿一樣,頭與頭,鼻尖與鼻尖碰一起絮絮細語。」

  開明轉過身去,看到秀月靠在長窗邊。

  隆冬,不知怎地,她卻一身米白,白毛衣白裙子配白色鞋子。

  日本人把銀行戶口與其它東西還了她,她特地找了許開明與妹妹來點收做見證。

  絲絨包袱一攤開來,各種顏色寶石鑲的首飾一大堆,似玻璃珠。

  子貴覺得奇突,「是真是假其實都看不出。」

  開明答:「那是有分別的,門外漢也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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