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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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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洋大奇,「這是何處?」 時珍搖頭擺腦,「繁華錦繡地。」 之洋暗暗佩服,時珍好像已經知道身在何處,所以旅遊少了她還真的不行。 時珍拉著之洋往園子深處走去。 之洋問:「我們去見誰?」 時珍答:「不知道,這園子裡住了幾百個女孩子,不知道會碰到誰。」 「有一本那樣的書嗎,講幾百個女子的生平?」 時珍沒好氣,「無聊才讀書已夠惡劣,你是根本不讀書。」 園子越走越深,這分明是一個春天,空氣中充滿花香,令人嗅之精神愉快到極點。 樹枝上掛著精緻的鳥籠,裡頭關著八哥兒,一見人便叫:「貴客來了,貴客來了。」 之洋看見一進紅牆綠瓦房子,便揚聲問:「有人嗎?」 連時珍都猜不透誰住在此,「人好像已經搬走了。」 「慢著。」 有哭泣聲。 「誰在傷心?」 一時分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那哭聲中的深深傷感卻至真至誠,以致哭聲扭曲,像受傷的野獸輾轉呻吟。 之洋立刻說:「此人一定是失去了至愛。」 時珍臉色沉重,「讓我來看看是哪一個。」 她伸手掀開一道洋紅色軟錦簾。 屋內只餘幾件簡單家具,只見一個年輕男子伏在一張貴妃榻上哀哀痛哭。 聽到腳步聲,他嚇一跳,連忙轉過身來,抹幹眼淚,瞪著之洋與時珍。 只見時珍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是你!」 那年輕男子相貌清秀,但眉梢眼角生有一股紈絝輕薄之意,之洋一見,便說不出的厭惡。 只見他看到生人,悲傷之意頓減,瞪著兩個女孩子,忽然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作此打扮,究竟是男是女?」 時珍拉起之洋,沒好氣地說:「幾百個人,偏偏遇上他,我們走。」 那人打一個揖,「兩位姐姐,找我何事,有話請說。」 之洋看著他,「你倒是會低聲下氣。」 時珍說:「這是他一貫手法,拿手好戲,別去理他。」 之洋忽然喊起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賈寶玉!」 那人一聽,頹然,「你們心中都只有寶玉。」 時珍沒好氣,「不不不,他不是賈寶玉,他更要猥瑣。」 那人抗議:「喂!」 隨即坐下,用手托著頭,似不欲分辯。 之洋好奇心大熾,「你到底是誰?」 時珍冷笑一聲,「你不認識他?他是大名鼎鼎的——」 那人揮揮手,「我叫賈璉。」 這下連之洋都失望了,「怎麼會是他!」 那賈璉生氣,「我與兩位陌陌生生,不知何處惹兩位厭憎?」 之洋用手扇了扇鼻子,「臭名遠播。」 那賈璉想也沒想過有妙齡女子會如此刻薄地面斥他,不禁呆住,一方面傷心事湧上心頭,更加無精打采。 時珍出言諷刺:「你這回子又哭什麼?好端端一個人,弄進園子來,不出一年,被整治至死……」 那賈璉心如刀割,「不不不,不要再提了。」 之洋為之髮指,「誰,誰整死了誰,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時珍索性坐下來,「之洋,在他們那個封建時代,吃人的禮教,涼薄的人情,死個把弱女子,有何稀奇。」 「那女子為什麼不逃走?」 「逃往何處?」 「無論何處,有粥吃粥,有飯吃飯,有工打工,一定可以存活。」 時珍又冷笑一聲,「不不不,年代久遠,女子離了娘家就得夫家,單身上路,絕無僅有。」 「那,」之洋吞一口涎沫,「女子難道全靠他人憐憫養活?」 「是呀,所以自稱奴家、卿卿……」 那賈璉實在忍不住了,「你倆到底是誰?」 之洋討厭他,故當他像一隻狗似呼喝他:「不關你事,你這種人也配問我名字!」 賈璉怒道:「你在我家出沒,卻不敬主人,豈有此理。」 之洋笑,「這話倒有道理,誰稀罕,我們走。」 時珍也笑,「真是,在他們這種地頭,縱使錦衣美食,也還不如留在外頭青菜淡飯,走走走。」 「你們到底是誰?」 時珍沒好氣,「你好好哀悼那位苦命人吧。」 那賈璉一聽,跌坐在椅上,作聲不得。 之洋用手臂搭住時珍肩膀,哈哈大笑而去。 時珍說:「真痛快,我憎恨那人已經有一段日子,今日痛斥他一頓,順了心。」 「他那種人,有什麼痛癢,不過把我們當作瘋子,轉頭就似沒事人一般。」 時珍沉吟,「他這次好像是真的傷心了,希望他會改變作風。」 二人正欲離開是非之地,忽爾聽得身後有人叫:「姐姐,姐姐。」 之洋自問年紀不大,從來沒有被人叫過姐姐,不知怎地,今日在這園子裡,人人叫她姐姐,想必是種尊稱,沒有其他意思。 之洋與時珍轉過頭去,只見追上來的是一位妙齡美貌女子,穿一套青蓮色百褶衣裙,頭上戴著珠翠,看上去不似丫環,卻又不像小姐, 她攏著雙手揖了一揖,「姐姐留步。」 之洋拉了拉時珍袖子,「這個故事不好,我不喜歡到這等情節來客串演出,讓我們走吧。」 時珍甚有同感,轉身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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