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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伏在書桌上一會,半晌抬起頭來,發覺出了一身汗,襯衫粘在背上,一股腥氣。

  她連忙站到蓮蓬頭下沖洗。

  耳畔像是聽到月玫的聲音詫異地問:「你當周子文是好人?」

  月玫知道多少?

  周子文又有否懷疑王福在知道得太多?

  福在更衣,躺到床上,累極入睡。

  醒來的時候,發覺半身壓在右臂上,仍然是同一姿勢,肩膀麻痹。

  她掙扎起來。

  門鈴一直不停地響。

  福在去看門,不禁啼笑皆非。

  「劉少波,又是你。」

  「昨夜的飯你沒吃吧,今晨我帶來白粥。」

  一見福在,他嚇一跳,「昨夜剛有起色,今晨你卻印堂發黑,發生什麼事?」

  是,福在知道她的臉色壞得不能再壞。

  但她不想對劉少波說太多,他是外人,他不牽涉在內。

  劉少波把粥加熱遞遞到她手中。

  「少波,你一定有理重要的事要做吧。」

  「照顧朋友是當務之急。」

  福在是他的朋友嗎,即使是,會不會有人對朋友那麼好。

  福在坐下,用筆勾了一小幅圖畫。

  劉少波過來看見,「咦,是一枚指環。」

  福在輕輕著色。

  「是一顆紅寶石,可是實物大小?」

  福在點點頭。

  「呵,價值連城,我可負擔不起。」

  福在假裝沒聽懂,她用掃描器把圖畫電傳給那位戚先生。

  劉少波看著福在,「你有多少事瞞著我。」

  福在笑,「那當然,你期望朋友把每件事都對你坦白?十歲時我想做報童賺外快,十五歲時我的願望是做一個作家……你都想知道?」

  「你第一個愛人是誰?」他忽然問。

  福在想一想,「中學一個插班生,美國華僑,高大英俊,讀了一個學期,學會一點中文就走了。」

  「有無通訊?」

  「沒有,班上所有女生都喜歡他,哪裡輪得到我。」

  「你習慣把盼望藏在心底?」

  「不然怎麼辦,自小渴望有能幹的父親、體貼的母親、友愛的兄弟姊妹,舒適家居,漂亮衣著,隨後又希望得到出類拔萃的男伴……一輩子在想。」

  福在長長籲出一口氣。

  劉少波只是微笑。

  「小女生全部不切實際,盼望太多。」

  他說:「我還有一件禮物。」

  劉少波取出一本書。

  福在一看見封面不禁哎呀一聲,原來是一本中英對照的《上海旅遊指南》。

  「謝謝你。」

  「由美國人書寫,持平公正,對你會有幫助,象購物要往南京東路之類。」

  「劉小波,很高興可以與你化敵為友。」

  「我亦有同感。」

  福在振作地吃了一卷粢飯。

  「福在,我要去新加坡一趟。」

  「找到工作了?」

  「可以說是面試。」

  「祝你成功。」

  「你要當心。」

  「我懂得照顧自己。」

  他把一隻皮套子放到桌上,一看知道是件武器。

  「這要來做什麼?」

  「護身。」

  「這不過是一把匕首,你應贈我自動步槍。」

  「拿著。」

  「我廚房也有生果刀。」

  劉少波把皮套子縛在她小腿上。

  「武裝的王福在。」

  福在把匕首除下放抽屜裡,「但願任何女子永遠用不著這類東西。」

  「我三天就回來,一定可以送行。」

  「少波,你個人前程要緊。」

  劉少波點點頭,福在送他到門口。

  他忽然轉過身來,同福在說:「以後,就看彼此有無緣份了。」

  說完他一言不發,匆匆離去。

  啊,不是沒有男性身她示意,福在覺得寬慰。

  隨即又笑了起來,劉少波不過是一個大男孩,作得准嗎。

  她收拾行李。

  不需要帶太多雜物,南京東路一定什麼都有得供應。

  電話鈴響起來。

  是周子文的聲音:「你在家?我馬上來。」

  他回來了。

  也一定看到辭職信。

  福在答:「我到公司來好了。」

  「我已經在車裡。」

  「那麼,我到樓下等你。」

  福在不願意與他獨處一室。

  她不想他誤會。

  正在這時,她的電郵有回覆,福在急不及待去看結果。

  那個戚先生這樣說:「不錯正是這枚指環,寶石奇異的深粉紅色像是一方小小烙印,今天,它輾轉到了你手中?那日,美芝當著我把它還給周子文,我不會忘記他慘痛的神色。」

  福在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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