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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阿麥在他網誌上說:「我想跟馬戲團出走」,我告訴他:「太遲,你已超過廿一歲」,小王加一句:「老虎吃掉你」,子威警告他:「你媽會傷心」。

  因為焦慮,大家回復到幼兒心態。

  哭是減壓最佳方式,我們或許可以大哭。

  天氣有點悶熱,女同學們開始穿內衣般半透明吊帶背心,人肉橫流般風景,我看得膩倦。

  放學,朝圖書館雯去,有人拍我肩膀,我抬頭,意外,「你還沒有走?」

  「你語氣像移民局遞解非法移民。」

  那是聖琪,穿著寬身衣褲,十分飄逸。

  我說:「你氣息好多了。」

  「托賴,小亮,赫左曾找你?」

  「請到飯堂詳談。」

  這時,已有男生彈眼碌睛那樣看著她,有人故意在我們身邊打轉,好多看她幾眼。

  我實在忍不住,「琪,你可自覺長得美?」

  「什麼?」她一愣,好像沒聽懂。

  「你看這幹男生,繞著你轉。」

  她茫然,「有嗎?」她說:「對了,老赫對你說什麼?」

  我在飯堂買兩杯咖啡,與她坐下。

  「他向你求婚。」

  聖琪不出聲,呆呆地看著校園風景。

  「我以為你會雀躍。」我意外。

  「家亮,我不會再回去。」

  「因為他老?」

  「不,他這人無法形容的猥瑣,我若把其中若干情節告訴你,你會作嘔。」

  「我很抱歉,聖琪,我不知道。」

  「我與業界聯絡,有人允許賒借工場及金屬寶石,我可以重頭開始。」

  「你需要資助嗎?」

  她搖搖頭,「我做一件賣一件,夠糊口已經滿足。」

  真沒想到她決定自力更生。

  「這是我的電話地址,小亮,請予我精神支持。」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人走過來用手搭住她肩膀,她也不去看他是誰,便側頭吻他手。

  他們兩人如膠似漆,分明是一對情侶。

  聖琪一向靈欲合一,她講究肉體享受,她不願回赫左,是因為找到了年輕英俊男伴。

  她輕輕說:「這是阿利揚,我的男友,他是一名運動員。」

  我不出聲,長輩們怎麼講?「只要他們開心」,我還能說什麼?

  「保重。」我說。

  「再見,家亮。」

  他倆走了之後,同學們紛紛問:「那美女是誰?」

  「很美嗎?」

  「有一股天真的妖媚之態,男人最喜歡。」

  我答:「我不是男人,我不知道。」把他們都逐走。

  晚上,赫左的電話來了,「她拒絕了我。」

  「是,她對我也那麼說。」

  他十分懊惱,「我一生失去無數珍貴之物,聖琪最叫我慘痛,我竟似年輕人般沉不住氣,鬧成今日局面。」

  我不出聲,過一會我說:「像她那樣的女子是很多的。」

  「不,她是唯一的。」

  我既好氣又好笑,古稀之人,竟還有那麼多人與事放不下,難道真要等咽氣那一刻嗎。

  「對不起,赫左先生,幫不到你。」

  「真的一點辦法也無?」

  「赫左先生,有時愛一個人,不在乎即時回報。」

  「你有什麼意見?」

  「小琪一人在外,需要協助之處甚多,你若願意,可以暗中幫她一把。」

  他躊躇一刻,「我明白了。」

  「當然,誰是聖人呢,不過,施比受有福。」

  電話忽然輕輕嗒一聲掛斷。

  我籲出一口氣。

  那年夏季我順利畢業。

  穿上方帽那日,感慨萬千,苦讀多年,出了身,並不見得特別高興。

  李叔摔傷腿,打了石膏,行動不便,不想出門,母親老來得伴,對他十分纏綿,向我致歉,她要照顧他,缺席,叫我不要介意。

  王旭老遠自北京趕來,他替我在校園拍照,「你正式成為我的夥伴了。」

  沒想到聖琪不請自來。

  她衣著其實十分普通:小小外衣,長窄牛仔褲,但是穿在她身上,出奇誘惑。

  「恭喜你,」她走過來,「這位是王先生吧。」

  我臉黑著,她身邊並沒有男伴。

  只聽得王旭笑,「我記得你,今日你沒喝酒。」

  聖琪也笑,「這是我名片,我在暮街開了一片小店,請多指教。」

  「我替你倆拍照。」

  聖琪說:「我替你們拍才真,站近些。」

  她伸手去拉王旭。

  這時,我忍無可忍,我一掌推開聖琪,「你想怎樣,你賣什麼風情?」

  聖琪愕然,「家亮,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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