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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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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抬起頭,她知道這對女子是什麼人了。 文晶讀下去:「受騙歌迷指出,兩名騙子維妙維肖,扮相與正牌歌星非常相似,故不虞有詐,直至她們遊說要求歌迷付出更多金錢,才起疑心,通知警方調查。」 小雲大奇說:「有這種事。」 「還有下文呢,」施明說:「提到行家了。」 文晶繼續讀報:「據警方調查,騙徒經過巧妙化妝,為求妝扮得與原裝歌星一模一樣,協助她們行騙的元英美容院今日已經暫停營業。」 「啊。」文昌說:「接錯客人。」幸虧她拒絕受理。 報上刊登著騙徒被捕的現場照片,一個女子被外套蒙頭,穿短裙的她露出足踝,清晰可見該處有一個骷髏紋身。 是她們了。 小雲說:「看樣子元英美容也是無辜的。」 文晶答:「每一個行業都應該警惕。」 小雲說:「這對他們來說應是最強宣傳,為何關門不做生意?」 「牽涉訛騙,客人如何進門?」 施律師說:「看情形他們會暫停營業,然後隔一段日子,更改店名,再次開門。」 大家放下報紙,不勝感慨。 文昌捧出一大壺熱咖啡,「這麼說,我大可扮成大姐那樣,到銀行去開啟她的保險箱。」 「沒想到化妝會成為犯法工具。」 「除非是元師傅親手化妝,我看未必逼真,恐怕是歌迷自我陶醉。」 文晶點頭,「我讀中學時,往往因為像某男星而對他有好感。」 文昌不置信,「我怎麼一直不知?你真那麼蠢?」 文晶說:「我才同情你們這實事求是的一代呢,連幼稚的憧憬也享受不到。」 施律師放下報紙,「做生意不能饑不擇食,來者不拒。」 大家議論紛紛,過了一個熱鬧的下午。 接著一段時間,客似雲來,打烊時間,還有女士們在會客室耐心輪候。 文昌對她們說:「已經五點多,來不及今晚參加宴會。」 「不怕,九點鐘到不算遲。」 她們那些可憐在癡癡地等的男伴。 「那邊那位是女明星梅啟真嗎?」 文昌輕輕答:「我不知道,我沒問。」 客人把一張臉交給文昌,人人平等,享受同一服務,無分彼此。 週末,文昌與科隆到大姐家做客,兩個外甥在科隆指導下替阿姨檢查臉上傷痕。 「按到這裡有什麼感覺?」,「略疼」,「該處呢」,「一點感覺也無,十分隔膜。」 文昌問:「我痊癒了嗎?」 科隆答:「細胞還在繼續修補。」 文晶走近;「你們兩個不忙籌備婚禮?」 誰知二人同聲異口反問:「結婚何需籌備?」 文晶吸一口氣,「你們毫無打算?」 「已在註冊處預約時間,屆時穿整齊服飾雲簽名即可。」 文晶睜大雙眼,「不請客吃飯,不請人觀禮,不用歡渡蜜月?」 文昌大笑,「何必擠在一起做?」 「也不拍結婚照?」 「姐,我的工作便是美術設計,做一張豪華漂亮的結婚照還不容易,何必真人上陣。」 「那麼,新居呢?開門七件事呢。」 科隆見文晶額頭出汗,便安慰說:「婚後醫院會配給較大宿舍。」 「不不,宿舍簡陋,窗簾家具還是上世紀的式樣,文昌不會喜歡。」 文昌卻說:「我無所謂。」 文晶急說:「姐姐這裡有,姐姐替你辦嫁妝。」 這時姐夫楊光出來,「可是阿昌要結婚?我們要送禮,太太麗霞路的小房子最適合他倆,油漆一下便可入住。」 文晶高興,「對,我一時沒想到那所小洋房。」 叫文昌最開心的卻是姐夫終於認清了她是什麼人。 文昌過去握住姐夫的手,「那我卻之不恭。」 楊光笑說:「你是阿昌,是嗎。」 文昌連忙點頭,「是,姐夫。」 楊光卻說:「我是你大哥,怎麼叫我姐夫。」 原來仍然糊塗,文昌卻說:「是,是,我陪你下棋。」 文晶還在囉嗦:「床鋪被褥非得分兩季不可,另外茶具杯碗刀叉都不能少,還有毛巾牙刷……哎呀,你們卻不急。」 科隆笑:「大姐不用緊張,需要什麼便買什麼,毋須擔心。」 「那些散裝用品都不成套。」 「實用即可,我與文昌都不計較細節。」 文晶忽有頓悟,「真是,你倆在工作上才一絲不苟,你倆不計算那些。」 科隆拍著大姐肩膀,文晶不由得把頭靠到妹夫肩上,好忽然流下快慰眼淚。 文昌回過頭,剛好看到這一幕,大姐要到這一刻才放下心來,真是罪過,叫她擔心。 憂良久。 文昌生活安定,管起閒事來。 一日她看見覃群剛要離去,便說:「這個時候不好叫車,我送你回醫院。」 覃群客氣推辭。 文晶瞪他一眼,「叫你上車便上車,阿昌有話說。」 文昌替他拉開車門,他連忙說:「不敢當。」 上了車,文昌開門見山說:「覺得我們這幫大姐如何,是否十分巴辣?」 老實青年連忙回答:「不不,很好,很好。」 文昌笑起來,覺得扮大姐夠樂趣。 「你照顧小雲多久了?」 覃群想一想,「足有三個多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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