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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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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同事進來要求文昌補妝:她要去拍護照相片,偏偏下巴長滿小瘡,文昌找出化妝品,用一支尖筆頭,替她把瑕疵點掉。 祖光說:「你忙你的,我們改天再約。」 「你真的沒有特別的事?」 祖光這才坦白:「文昌,我想公司調我到本市來工作。」 文昌輕輕說:「不走了。」 「可是,亞熱帶天氣潮熱,教會擁護不堪,我又有所顧忌,會習慣嗎。」 文昌忽然嘲笑他:「那你要想清楚啊,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一個北美洲土生兒會否習慣?」 文昌據實答:「看他來自哪一個城市,若是溫哥華或舊金山,絕有能力適應,可是小鎮出生長大,少見華裔,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劉祖光沉吟。 文昌大膽問:「你留下來,可是為著小雲?」 他猛然抬頭,「文昌,你與小雲都是我的好朋友。」 文昌一怔,代小雲失望,她輕輕補一句:「像是手足一般。」 祖光連忙答:「是,是。」 他與她們已經太過接近。 「小雲與你,都是卓越藝術家。」 文昌微笑,「謝謝你。」 他自背囊取出一隻盒子,「對,這是你的新任務。」 文昌攔住她,「祖光,我容易明白,小雲那邊,你要小心處理。」 他答:「我決無故意誤導任何人。」 文昌不出聲,那就不應與人並肩共遊鄉間探親。 他靜靜離去。 文昌臉上疤痕有點麻癢,她取出藥膏仔細塗抹,這往往是疤痕急增的先兆。 下午,她學著師傅,在紗紙上畫了一隻蒼蠅,剪出,隨意貼在身上白襯衫的袖邊。 結果,每個經過她身邊的同事都伸手替她趕昆蟲。 下班時候,文昌取下蒼蠅,把它貼在一盞檯燈上。 第二天,小雲來找她。 精靈的她一眼就看到紙蒼蠅。 小雲微微笑,她稚氣的孩兒臉永不長大,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她說:「祖光來過了?」 文昌答:「是,他來探訪。」 「你沒有拆穿我吧。」 文昌卻說:「師傅去了何處?」 「她與友人去了昆侖山。」 「怪不得。」文昌點點頭。 小去說:「阿昌,你有家人,」她指著文昌與姐姐一家合拍的照片,「又有事業。」她指指文昌那群忙碌工作的同事。 文昌一怔,只得微笑答:「真好似什麼都有。」 「師傅回家之後,你也不大到開懷台,不如,把門匙還給我。」 文昌愕住。 師傅明明吩咐過,開懷台由她們兩人主持。 「你認識我姑姑不過短短日子,就博得她信任,你很聰明能幹。」 「小雲,你想說什麼?」 「開懷台原是我元家事業,傳了好幾代,你是外姓,沒有理由占一份,我希望你忘記姑姑口頭承諾,把門匙還我,退出。」 文昌只得說:「我明白的。」 「還有,阿昌,希望你不要在外招搖,說與元家有任何關係,元家的技巧,不傳外人。」 文昌只看到一個面貌天真的小女孩語氣冷酷地說出這一番話,斬釘截鐵,必要與文昌斷絕關係。 文昌背脊一陣涼意。 她說:「開懷台鎖匙不在這裡,我一向放家中,我明早一定交上。」 小雲似乎滿意了,她說:「明日傍晚不見你,我也會召鎖匠更換大門門鎖。」 文昌也是年輕人,也會生氣,她心灰意冷地說:「你放心,我都明白。」 小雲告辭。 大概是心裡高興,她腳步輕快,走到大堂,忽然跳了一下,頭發揚起,從後面看去,活脫像一個小孩,但,她不是小孩。 這叫文昌毛骨悚然。 元師傅的意思是請文昌輔助小雲,既然當事人不領情,反而怕文昌占她便宜,那麼,文晶只得退出。 她有她的工作,她有她的家人。 文昌知道,事情起端,是因為劉祖光,啊她們之間的友誼是何等經不起考驗。 下班後文昌到姐姐家,可是她們母子去朋友家參加生日會,只得姐夫一個人在露臺喝啤酒。 文昌說:「姐夫,我是阿昌,我陪你喝一杯。」 文昌看見茶几上貼著小小字條:「啤酒在冰箱」、「我們七時回家」、「傭人今日放假」,都是大姐的字跡,可見姐夫的記憶時好時壞,靠她提點。 楊光說:「阿昌,你面色不太好,有心事?」 文昌振作,「姐夫,朋友誤解我。」 楊光歎口氣,「朋友之間往往諸多疑猜忌,人性如此,無可避免,阿昌,你應放開懷抱。」 「至親之間呢?」 他答:「像你們姐妹親密無間,實在難得。」 「是,我很幸運。」 「將來,你會組織家庭,記住,要對家人赤誠。」 文昌說:「多謝指教。」 楊光垂下頭,文昌看到他的禿頂,那光亮褐色的一搭皮膚,看上去是那樣古怪奇突,真是人體上最難看的皮膚,所以最好要有頭髮遮住。 這時楊光又抬起頭來,疑惑地說:「你是誰,是阿晶的朋友?她出去了,傍晚才回來。」 楊光的記憶又開始模糊。 幸虧這時大門一響,文晶回來了,她由衷關心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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