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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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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到幾天,我在唐人街的華文報紙上讀到「新星林莉莉與霍公子訂婚」的消息,占顯著的篇幅登娛樂版上。我的心麻痹了一下。 我放下報紙,買了罐頭食品回宿舍。 但願她幸福。 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好。 除了美智子,我並沒有約會其他的女孩子。 美智子知道我的過去,我不必從頭細說,有時神情落寞,也不必對她解釋。 美智子修美術系,有著藝術家特有的細心,我們在一起,感情進步得很快。我不會天真得在人前認咱倆似兄妹,老實說,女孩子的青春有限,美智子若單單覺得我談得來,就不會在我身上耙那麼多時間,她當然對我有意思。 我並沒有向家人提及美智子,總有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第一次受傷的痕跡尚未痊癒,是很難再次投入的,直到妹妹來三藩市探我,才知道有美智子這個人。 我問妹妹:「你看她怎麼樣?」 「可惜是日本人。」妹妹笑笑。 我說:「我打算在這裡生根落地,不想回香港。」 「不必匆匆作決定。」她說。 我急躁起來:「你這個人,怎麼搞的,既不恨莉莉,也不喜歡美智子,什麼都淡淡地。」 妹妹說:「你真的相信世人有反派有正派?美智子是不錯,但你何必立刻決定選她?」 「我怕寂寞。」 「這但倒是個充份的理由。」妹妹歎口氣,「如今男人比女人更脆弱,隨得你吧,無論是誰,人與人之間一定有緣份,都是註定的。」 我笑了起來,「照你這麼說,做人索性隨波逐流,根本不必費心羅。」 妹妹拍拍我的肩膀。 她留下了絲棉被、棉襖、陳皮梅、牛肉幹,六神丸等等,回家去了。 事後美智子很關心地問及妹妹。 ──多大了,有對象沒有?她可否代表父母的意見? 不外是想知道我家對她的看法如何。 我緩緩的說:「她對你沒有反感。但美智子,我喜歡你就行了,家人的想法,你不必去理會,我在這方面是很洋派的。」 她很關心,如釋重負。 我想:啊,她已對我種下情根了。 這大半年來她對我的關懷與幫忙……叫我怎麼報答她呢?我現在雖然不比以前更決樂,卻也漸漸停止悲傷,美智子是最好的醫生,我應該怎麼樣做呢? 她是隨時肯說「是」昀,問題是我不想辜負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在一個早晨,我接到長途電話,是莉莉打來的。 我很意外。第一個感覺是,她遭到不幸。出乎意料之外,我沒有歡喜,更沒有幸災樂禍。 她說:「子文,我的新劇集被人搶了去演,電影不賣座,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約會,開時裝店又進了一批劣貨,沒有一件如意的事。」 我心想:事事不稱心,就想起了唐子文?得意之秋把唐子文扔在腦後?真是值得生氣的!但不知怎地,我卻完全無動於中。 我自己也驚奇了。 我說:「你不可能每一分鐘都順利呵,這不過是過渡時期,一下子就沒事了。」我客氣地安慰著她。 她仍然很低沉。「你會不會來看我?」 「我?」我驚奇,「莉莉,我要上課。」 「我給你飛機票。」 我反感,「機票我自己有,我只是抽不出時間。」 她忽然明白了,「你已經忘了我?」 「忘了你??不,我一輩子忘不了你。」我說。 「那麼……你不再愛我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我說:「莉莉,我猜我不再愛你了。」 「你現在愛誰?」她問得好突然。 我想了一想,「我現在不愛誰,」我說:「愛我自己。」 電話掛上了。 我欷噓半晌。 然而我感覺到前所沒有的自由,我張開手臂,揮舞幾下,我輕鬆得很,吹一下口哨。 我奔到宿舍前的草地躺下,看一看藍天白雲。 阿,好久沒這樣高興了,我又恢復了自己。 我駕車出去蕩馬路,決定去看一看智子。我與她,將來如同,還是個未知數,但目前,可以更進一步發展。 她正坐在店內,見到我,調皮地問:「先生,買什麼?」 我問:「有沒有午夜飛行香水?」 美智子一怔。「買給誰?」她關切地問。 我神秘的一笑。 她沒奈何,只好取出香水,我給她五十美元。 我說:「真貴,才八份之一安士呢。」 她包紮好,重重遞到我手中,神情很委曲。 我說:「送給你。」 「什麼?」她睜大了雙眼。 「送給你。」我重複。 她歡呼,「子文,子文。」 寶劍要贈俠士,能令一個女孩子這樣快樂,五十美金算是什麼?凡事要做得值得,美智子欣賞我。 我將雙手插入口袋,「不阻你做生意了,下班再見。」 美智子含著淚說:「好,一會兒見。」她將香水瓶緊緊抓在手心中。 我給她一個飛吻,吹著口哨離去。 自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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