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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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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香水,「謝謝你,再見。」 我吹著口哨回宿舍。 走廊中的公用電話一響,我便搶去接聽,患得患失,直到深夜。 但莉莉的影子也沒有出現。 我到航空公司調查班機,他們明明已經抵步。我安慰自己,也許抽不出空來撥電話,跟大隊,總得聽大隊一致行動。 電話鈴聲響徹走廊的時候,是清晨三時,我還是跳起來接聽。 果然是莉莉。 怎麼挑這種時辰來電呢,不過喜悅遮蓋了我的不滿,我很調皮的說:「早。」 「明天下午三點有空嗎?我在假日酒店下面的咖啡廳等你。」她說。 「好的。」 她已經掛上電話,「嗒」的一聲。 「喂喂?」我覺得有點不對,她好像身不由已似的。 我懷疑了。 明天下午就可知分曉,我告訴自己,明白我可以見到她。 我呆呆的躺在床上,直到天亮。上午我有兩節很重要的課,不得不去,坐在課室裡魂游四海。我很吃驚──學業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是家中唯一的兒子,父母對我的期望很重,我將來雖不致於要光宗耀祖,也不能辱沒門楣──我總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好不容易捱到兩點半,我駕車到假日酒店,沒想到莉莉比我先到了。 她的神情與我一樣旁徨,見到我站起來招呼,倒翻了身前一杯咖啡。 我握緊她的手,「怎麼樣,好嗎?」 她點點頭,手是冰冷的,面孔很濃妝.一眼看上去,像洋娃娃的臉。 她擠出一個微笑。 「你穿不夠衣裳?為什麼如此緊張?」我問。 「子文,我有話跟你說。」 「好,說吧。」 「你還有多久畢業?」莉莉問我。 「兩年可得學土位,但是莉莉,你也知道如今學土不值一文,最低限度拿個管理學科的碩士,不過,香港拿MBA的人車載斗量,我說不定會念個博士,也搏個前途。」 她低頭沉吟,「依你說,起碼還有五六年要留在學校?」 我苦笑,「恐怕是。」 「我今年都廿一歲了。」莉莉沮喪的說。 我不敢搭訕。 我當然明白她在說什麼,她是說:等我博士畢業才論婚嫁,恐怕她已經老了。 隔了很久,我勉強笑說:「莉莉,何必一見面就說這些?」 莉莉固執的說:「我不想再逃避現實,直拖下去有什麼好處?」 「六年後你也不會很老。」我說。 「廿七八歲?她說:「我都好退休了。」 我沉默。 「況且到那個時候,你才剛剛自學校出來,頂多在小大學裡教書,能賺多少月薪?還不是跟你吃苦。」她咕噥。 我怔住了。 她這次來,並不是與我聚舊,看樣子,竟像是與我攤牌。 我為自己辯護:「莉莉,我是有前途的。」 她歎了一口氣,「我看不出來,子文,我真的看不出來。」 「莉莉,請對我有信心。」 「我只是對自己沒信心。」 我絕望的看看她。 我緩緩自袋中取出那瓶午夜飛行,放在她面前,「送給你的一點點小意思。」 她卻說,「子文,你別等我了,你另外找個好女孩子吧。」 我鼻子一發,眼淚漸漸冒上來。 「找一個跟你興致相投的女孩子,大家同甘共苦的過日子,一定會快樂。」 我抬起頭來。 「而我,我要轉變我的生活方式,我想在這三年內多賺一點錢,然後……」 我看著她。 她很不安:「老實說,子文,我已經跟香港霍家第三個兒子走得……差不多了。」 我又低下頭,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她唾棄了我。 嫁人豪門。莉和為自己鋪了一條後路,她要按步就班的走下去,我阻礙著她,她要我退出。 「子文,子文,你說話呀。」 我無話可說。 「你怪我罷,罵我虛榮呀。」 我長歎一聲,「哪個人不想穿得好吃得好。」 莉莉低下頭,「是的,這一年來,我出入都是上流社會的宴會,連衣服鞋襪都有人送上來給我,我覺得自己活得像個公主,我很愛出鋒頭,我不會太天真以為從此可以飛上枝頭,但是最低限度,我想利用這些機會。」 我顫顫的問:「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我小知道。」莉莉用手掩住了臉,「我要勝過她們,我要比她們紅。」 「她們是誰?其他的女明星?」 莉莉咬牙切齒的說:「是。」 我害怕的說:「莉莉,你已經中毒。」 她悲哀的說:「我何嘗不知道,但名利的毒藥是這麼芬芳,子文,我無法自拔,各人有各人的的道路,在你眼中,我也許已經無藥可救,但我有我的生活圈子,現在我已不甘心做一個普通的人。」 我別轉了頭,一顆心瘀腫著,非常疼痛。 我真的無話可說。 過了很久很久,我問:「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還能抽空陪我嗎?」 莉莉輕輕說:「對不起,子文!他……也跟了來。」 「誰?霍三?」我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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