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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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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黎子中開始把他私人物件搬運出衣露申島。 同時,他亦取消籌備婚禮。 在結束這一段感情之際,他意外地覺得快感。 他在銀行以苗紅名義存進一筆款子,將存摺放在她房裡當眼之處。 他預備第二天回倫敦去開始新生活。 黎子中承認失敗,他是一個商人,投資有點損失,是生意上很平常的事。 他把憤怒與悲哀掩飾得非常好。 傍晚,苗紅尚未歸來,他問管家,「苗小姐到什麼地方去了?」 管家據實答:「是胡先生的船來接她走了。」 黎子中不語,隔一會說:「你們休息吧。」 傭人退出後,黎子中鎖上大宅所有門戶。 事後他不能解釋為何心血來潮,堅持要那樣做。 是不讓苗紅進來嗎?他已決定把衣露申島贈與她,這不是原因。 根本她返來與否,他已不再關心,明早他就要離開她。 九點多開始下雪,爐火掩映間黎子中獨自沉思,他想到許多事。 父親催他回去打理生意,母親急著要為他介紹糖王剛學成歸國的千金,他很快會忘記這個島上的事。 不知是哪一段木材啪地炸了一聲,濺出些許火星,點燃起他的回憶。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情形。 她父親是廠裡一名工人,長住醉鄉,她來替他不成材的弟弟求情,低著頭,異常苗條的身上只穿一件舊背心與一條紗籠,臉容卻秀麗無比。 真不明白怎麼那樣的陋室裡會養出如此名娟來。 他問清她的名字和她的環境,答應幫忙,送她回去。 接著幾天幾夜他都不能忘記她。 於是,他聽從了他的心。 黎子中歎口氣,回到房裡去,那時剛過午夜。 意外地他睡得很好,午夜聽到有人投石子敲窗,才驀然驚醒。 他沒有起床,只是側耳細聽。 「子中,開門,子中。」 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屋外叫他。 他轉過身子,沒去理睬她。 她大可步行到工人宿舍去,直至今晚,他還是主人,他不想開門,免得見了面又大吵一頓。 他閉上眼睛。 她在門外徘徊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不停拍門,終於在天曚亮之際,一切聲響歸於靜寂。 黎子中也再度入夢。 再度醒來天色已全亮,積雪有一米深,無比皎潔。 黎子中推開窗,看到雪地裡蹲著一個人。 他連忙奔下去打開門,看到苗紅哆嗦著抬起頭來,一張臉的顏色同雪地差不多。 她輕輕地說:「為什麼不開門——」 他把她抱入屋內,立刻召醫生診治。 醫生勸病人即時進醫院治療。 可是苗紅淡淡笑道:「我不會離開衣露申島。」 醫生說:「可是你舊病復發——」 「你放下藥走吧。」 接著的日子裡,他與她都沒有再離開。 她的雙眼漸漸窩了進去,病情日益加重,可是堅決不進醫院,並且叫所有傭人放假。 她歡欣地說:「終於像開頭那樣,又只得我們兩個人了,我們再也不會爭吵。」 的確是,直到生命盡頭,她都沒有與他再起任何爭執。 某一夜,他把她連人帶椅搬近爐火邊坐。 忽然之間她抬起頭,「你怎麼把燈關了,眼前漆黑一片。」 黎子中一怔,所有的燈都照舊開著,她是怎麼了? 電光石火間黎子中明白了,苗紅雙目已失去功能。 他震盪而悲哀地過去扶住她。 苗紅仰起頭,她也明白了,可是聲音仍然清晰,「我遵守了諾言,我沒有離開這島。」 「你不必那麼做,我己決定讓你自由離去。」 苗紅歎口氣,扶住黎子中的手漸漸滑落。 「記住,」她喃喃說,「以後愛一個人,不要使她覺得她欠你太多。」 黎子中急急俯身下去想同她說話,她已經垂下頭。 如心寫到這裡,丟下筆。 她啊呀一聲,伏在書桌上。 馬古麗聞聲進來,訝異道:「小姐,你又寫了一個通宵。」 如心抬起頭來,馬古麗嚇一跳,「小姐,我馬上送你出去看醫生。」 她發高燒,真的病了。 許仲智聞訊立刻進來把她接出去看醫生,他倒是沒有再責備她,錯已鑄成,多說無用,先打針吃藥把病魔驅走再說。 醫生說:「無大礙,只不過是疲勞過度,濾過性細菌乘虛而入,休息幾天即好。」 小許說:「明日我代你去接兩個妹妹吧。」 如心點頭。 當晚她在小許家寄宿。 身為地產管理員的他只住在租賃回來的一套公寓中。 一般土生兒都是如此沒個打算,社會福利好,毋須為將來擔心。 「我就在客廳打地鋪,你有事叫我即可。」 如心剛躺下,又跳起來,「盒子,我忘記把那只盒子也帶出來。」 「沒有人會碰那只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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