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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這是一場惡鬥,自大君案開始,就沒完沒了,周專行事愈來愈辣,樹敵太多,搜查報館一事,輿論上兵敗山倒,終於引致國際注視,上頭不得不施調虎離山計。」

  「是棄卒保帥才真。」

  「周專不算是卒吧。」

  「官場險惡,啥人不是棋盤上一隻卒子。」

  妙麗說:「喂,還都站在原地?還不出去採訪?」

  有人笑,「做人切忌講時無敵,做時無力。」

  大家蜂擁外出找資料。

  黃昏時,一切已成定局。

  《領先報》同事都概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周專並沒有辭職。」

  「真意料不到,這樣囂張跋扈的一個人,居然會接受降級,據說他並無家底,亦無積蓄,不得不繼續留作。」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思回頭。」

  「這兩句好熟,在什麼地方讀過,是《紅樓夢》嗎?」大家深深籲一口氣,

  「由誰繼任周專?」

  「女將軍黎芷君。」

  「沒聽說過,立即去查探此女底細。」

  朱太太輕輕走進來,「周專下個月赴布魯塞爾。該處風景優美,歷史悠久,是歐洲名都之一,便宜了他。」

  「真的,看他會不會做人。」

  有人笑,「什麼都可以慢慢學。」

  「周專這一走,表示大君案或有轉機。」

  大家面面相覷,不再發表意見,分頭工作。

  朱雲叫妙麗進辦公室,低聲問:「可有諸辰消息?」

  妙麗微笑,像是很放心的樣子,「有友人的友人在紐約見過她,說像是變了個人,胖得象氣球,反應遲鈍,不認得朋友。」

  朱雲點頭,「你消息靈通。」

  「受傷後,她好似沒有完全複元。」

  「她心身受傷,恐怕還要捱一段日子,不過你放心,時間會治療一切創傷。」

  妙麗終於說:「我有一張她的近照。」

  「可以給我看看嗎?」

  妙麗出去一會,回來時手裡有一張生活照。

  「咦,這是紐約洛克菲勒廣場。」

  在金色普羅米修士塑像下有三個吃冰淇淋的中年婦女。

  朱雲問:「她們是誰?」

  「你不認得?最左那個是諸辰。」

  朱雲霍一聲站起來,「不可能。」

  最老最黑最胖那個是前《領先報》之花諸辰?

  朱夫人嚇得怔怔地,「照片從何得來?」

  「我友人的友人是諸辰阿姨的女兒,照片自她處影印得來。」

  「這真是諸辰。」妙麗低下頭,她也為之惻然。

  朱太太問:「她不再讀書進修,也不打算再回《領先報》?」

  妙麗歎口氣。

  朱太太呵地一聲,落下淚來。

  妙麗說:「她有一個要好男朋友,他最近找到一份新工作,打算到加國極北地區那奴域參與開發鑽石礦,不知諸辰可會與他同行。」

  朱太太如萬箭穿心:「愛斯基摩人還不夠用?你給我訂一張飛機票,我即時去看她。」

  「朱太太。」妙麗按住她的手。

  朱雲搖頭,「要不,她已完全放棄,要不,她已抵達拈花微笑境界。」

  妙麗答:「我想她已不再留戀舊日種種。」

  這是十分折中的一個說法。

  《領先報》一日廿四小時,忙個不休,朱雲哪裡走得開,他們都為名利勞役。

  或者,可以講得好聽些,說他們喜愛熱鬧。

  那一日,燈塔主人招呼一班小學生參觀燈塔設施。

  小學教師循循善誘:「為什麼設有燈塔?它是苦海明燈,導航救船,大西洋近墨西哥灣有巨型海洋暖流,碰上北極寒流,形成颶風,本省氣候無常,就是這個道理。」

  學習結束,她向諸辰道謝。

  訪客離去之後,何豪幫她收拾,忽然說:「我們結婚吧。」

  諸辰想起,這已是第三個向她求婚的男性,真是殊榮。

  至少,他們對她有這點尊重。

  諸辰微笑,「你只知我姓張。」

  「有些人,知得更少,象只知對方家居富有。」

  何豪笑笑,「我倆知心。」

  「從此刻開始,你應先瞭解我。」

  「婚禮後才慢慢傾訴好了。」

  「為什麼心急?」

  「鑽域公司建議我簽署兩年合約,如有家眷,可獲額外房屋醫療津貼。」

  「鑽域公司,他們在青空成功采到鑽石,你想到黃刀市去?」

  「我跟他們到那奴域去找新礦,我擅長控制巨型挖掘機械。」

  「那奴域。」諸辰喃喃說:「那在北極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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