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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正印聳聳肩,「各人修來各人福,各人有各人緣法,她就是關心你一個。」

  寧波輕輕說:「我自幼沒有家,阿姨才希望我早日成家立室,有個歸屬感。」

  正印問:「你自己怎麼想?」

  「有什麼就要服侍什麼,我樂得無牽無掛。」

  「對,你那男伴值幾分?」

  「零分,光蛋,我希望我的男伴強壯、勇敢、不羈,帶我到天之涯、海之角,用眼光足以使我慢慢融化,跌成一團,不知身在何處,像何某,充其量不過做我的好兄弟而已。」

  正印笑,「誰不那麼想!」

  「你的男伴呢?」

  「我們下星期到那騷之深海潛水。」

  寧波微笑,「那多好,我們多需要辦公室以外的生活。」

  「你對他印象如何?」

  「咄,我還來不及對他有觀感你就已經換人。」

  「現在不同了,最近我年事已高,打算安定一段日子。」

  「他可有錢?」

  「我最喜歡直截了當的問題,是,他相當富有,而且靠的是自己本事,財產可以自主。」

  「你肯定調查過此人?」

  「我有鋪保人保。」正印眉飛色舞。

  「結過婚?」

  正印忽然收斂笑容,「不是結過,還在結。」

  「那沒用,條件多好也是徒然,他不是你的人。」

  正印申辨,「他愛我。」

  「我也愛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一定要結婚,要不就能贍養。」

  「必須如此現實?」正印躊躇。

  「廢活!」寧波惱怒,「你我只得這十年八年青春,要不投資在男伴身上,要不靠自己雙手,切莫到了老大還在歡場滿場飛找戶頭,袒老胸露老臂,同妙齡女軋苗頭,徒傷悲!」

  「我該怎麼辦?」

  「給他下哀的美敦,否則馬上掉頭走。」

  「我愛他。」

  「咄,能愛他,也能愛別人,有什麼關係。」

  正印笑得彎下腰,「寧波,我佩服你。」

  寧波也笑了。

  正印的男朋友叫袁康候。

  年紀比較大,有點工於心計,正印請他到家來吃飯,他也願意,帶來水果糖果。

  寧波本有話說,可是鑒於前幾次對正印的事參與失敗,這次特別沉默。

  飯後見果籃中有石榴,便掏出來慢慢挖著吃,先在白色麻質臺布上補上一塊毛巾,以免桌布染上石榴汁洗不掉。

  正印吃芒果,赤裸裸用手抓著,汁液淋漓,不可收拾。

  兩人作風截然不同,奇是奇在姐姐沒感染妹妹,妹妹也不去改變姐姐,和平共處。

  袁康候深覺納罕。

  電話鈴響了,寧波去聽。

  正印問:「是媽媽嗎?問她為何爽約。」本來今晚她也應當在場。

  寧波抬起頭,「是姨丈,你到書房去講好了。」

  飯廳只剩一下寧波與袁康候。

  靜寂了一會兒,袁康候打破沉默,「我覺得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一個人的直覺有時可以十分準確。

  寧波答:「是。」

  「你不妨直說。」

  寧波看著他,「你若傷害正印,還需過我這一關。」

  袁康候一聽,大奇,「正印毋須你保護,她已經二十四歲,她會對自己負責。」

  「你呢?」寧波微慍,「你有何道德水準,你何故背妻別戀?」

  袁康候吟嗽一聲,對方若不是漂亮的年輕女子,他也有話要說,但對著江寧波,他只能答:「我已在辦離婚手續。」

  冷不防寧波哼一聲,「你們都那樣說,然後一辦十年的都有。」

  袁康候歎一口氣,然後解釋說:「我的情況不一樣,是女方提出投訴。」

  寧波呵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有何不妥?」

  袁康候啼笑皆非,「我沒有毛病,只是雙方個性不合。」

  「當初為什麼沒發覺?」

  到這個時候,袁康候忽然十分願意回答寧波的問題,他答:「那個時候,我們比較笨,談戀愛的時候,老是想把最好的一面拿出來,結果變得自欺欺人。」

  寧波點點頭,是的,早些年的確流行把真性情隱藏起來,對方要看什麼,就讓他看什麼,婚後鬆口氣,大家除下假面具,漸漸露出猙獰真性情,終於因瞭解分手。

  袁康候說:「現在不一樣了,今天的作風是甫相識先攤牌,把個人所有的劣點缺點全數清楚,先小人後君子,慢慢才女掘對方的優點,往往有意外的驚奇。」

  寧波微笑著點點頭,社會風氣的確不住在進步中。

  袁康候咳嗽一聲,「你還有什麼話要問的嗎?」

  寧波揚聲:「正印,講完電話請出來,我們寂寞。」

  正印聞聲走近,有點大夢初醒的樣子。

  寧波訝異問:「姨丈對你說什麼?」

  這時候袁康候才相信電話真由正印父親打來,不是其他追求者。

  正印坐下來,一臉不置信的樣子,「爸找我訴苦,說媽媽已找到對象,要論婚嫁了。」

  寧波的嘴巴立刻張大,明知有礙觀瞻,硬是合不攏去。

  袁康候識趣地問:「我是否應該告辭?」

  正印立刻說,「也好,你先走一步,稍後我再與你聯絡。」

  袁康候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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