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癡情司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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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搔搔頭皮,不知自何處聽來,一用就用上了。 「我去瞧瞧他們。」 再看時,只見甄保育已經坐在岱宇旁邊,乃意稱心頷首,多管閒事也自有樂趣。 那邊,倚梅同她表姐正喁喁細語,而甄佐森已在呼嗜呼嗜。 乃意回到小區身邊,亦累極入睡。 夢中沒有見到癡情司,有幾個歹徒用黑布袋裝著她拳打腳踢,結果還要設法把她塞進一隻小小面積的箱子裡去。 乃意驚極而叫,伸長雙腿,睜開眼來,鄰座少婦向她笑,「你的男朋友真好,到後邊尋空位去了,好讓你躺得舒服點。」 乃意不語。 挨過十二個時辰,下得飛機來,甄佐森與甄保育兄弟倆那公子哥兒本色畢露,袖手旁觀,事不關己,淩岱宇早已倦累不堪,側身靠在一角,只得倚梅幫乃意照管行李。 幸虧小區隨後趕來,嘭嘭嘭把行李堆在推車上,這時各人才來認領箱子。 過了關,幸虧有甄氏的生意合夥人前來迎接,否則真難為煞小區。 乃意暗暗代小區抱不平,抬頭只見倚梅氣定神閑對牢她笑呢。 岱宇嚷著回酒店休息,自動棄權,不與保育同車。 倒是倚梅,把電話號碼塞給乃意,「找我,一起吃日本菜。」 她表姐拉著她一陣風似上了車。 岱宇叫乃意光火,一般是千金小姐,人家林倚梅事事有分寸,樣樣自己來,岱宇卻要人服侍,最最最細節如填一張表格都不耐煩應付,天下沒有免費午餐,此刻乃意曉得了,她拖著岱宇的行李一起上樓的時候,知道這次不折不扣做了貼身侍婢。 一見床,岱宇便躺下,太息一聲,「可到了家了。」 乃意連忙淋熱水浴,一邊同女友說:「旅館不是家。」 岱宇打個呵欠,翻一個身,「我們卻是生命旅客。」 再出來時,發覺岱宇已經和衣熟睡,乃意知道這斷非因為舟車勞頓,八成是因為甄保育在她身畔說了什麼動聽的好話,使她精神鬆弛,安然入夢。 乃意留下一張字條,溜下樓去。 真是無巧不成書,電梯在十六樓「叮」一聲停下,進來的人,是石少南,乃意馬上笑了,背脊靠住電梯壁。 石少南揚一揚濃眉,穿運動裝的他越發顯得高大英俊,他俯首對乃意說:「我陪叔父親打高爾夫球。」 升降機速度太快,一下子到了樓下,乃意連忙把鎖匙門牌給他看。 石少南說:「今天晚上八點,北京飯店見。」 說罷扛著高爾夫球袋離去。 乃意在大堂站了半晌,十分猶豫矛盾躊躇。 獨自在酒店附近兜個圈子,算是初步觀光,在角落士多買了兩盤罕見的吊鐘扶桑,捧著回房,岱宇正對著電話喁喁細語,長而鬈的頭髮一半披枕頭上,另一半遮住面孔,臉上陶醉得近乎淒苦,乃意搖搖頭,這樣叫愛?還是不愛的好。 岱宇總算掛了線,聲音膩膩,「今晚八點,北京飯店,」停一停,「叫區維真一起來。」 「不,」乃意說,「不能叫他。」 「怎麼可以甩掉可愛的小區!」岱宇反對。 乃意並沒打算瞞住岱宇,「我碰見石少南。」 「那個人,」岱宇不置信,「你還記得他?一身肉,沒腦袋,又喜作大情人,這人能同小區比,那麼,螢火好比月亮了。」 乃意諷刺她,「可憐見的,你總算開了眼了,等會兒把甄保育也看看清楚。」 淩岱宇沉下臉,這甄保育真是她的練門,一碰即死,她說:「胖子不是一口兒吃的,人家已經在學做生意,老太太信他比信甄佐森多。」 乃意的心一動,所以李滿智不甘心家當落在小叔手裡,這才扯上表妹……太像言情小說的發展了,不可靠。 這時岱宇又掩著鼻子說:「什麼花,異香異氣,扔出去扔出去。」 連任乃意都發誓,沒見過這樣討厭的女子,況且,她夠膽自作主張,把區維真約了出來。 一張桌子坐了七個人,除了乃意,人人都贊菜好。 石少南根本沒把區維真放在眼內,一手把他擠開,忙著向眾人敬酒,小區落落大方,一聲不響,只管吃飯,乃意看不過眼,偷偷把雞腿夾在維真碗裡。 與乃意同病相憐的有甄保育,他坐在兩女之前,難為左右袒護,也只得埋頭苦吃。 甄佐森與石少南聊上了,兩人正研究飯後有什麼消遣,又抱怨小城統共沒夜生活。 甄佐森跟著愛妻住在她娘家的大屋裡,動彈不得,第二天一早,還要去開會討論採購哪一區的地皮。 岱宇哪有興趣,疲態畢露,一隻手托著下巴,嫌龍井茶黃腫爛熟,沒有香味。 乃意則自覺焦頭爛額,苦不堪言。 沒有不散的筵席,石少南認為值得送乃意一程,她現在已非吳下阿蒙,也許借她可以結識一些高檔子朋友如甄佐森之類,不容輕視。 誰知他還沒開口,已經被岱宇擋了回去,「小區,你送我們倆。」 不知恁地,乃意沒有反抗,低著頭聽話地上車,在途中她還居然對小區致歉:「對不起,是我冒失了。」 小區回答得再幽默沒有,「乃意,你一向如此。」 岱宇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這次旅行肯定對她有益。 這個淩岱宇,接著吟哦起一首諧詞來:「有個尖新底,說的話,非名即利,說的口幹,罪過,你且不罪,俺略起,去洗耳。」 小區微微笑:他國文底子好,當然聽得懂,乃意也不笨,知道諷刺的是石少南。 一宿無話,第二天,男人們開會,女生們逛街。 中午,甄保育不知恁地溜出來陪岱宇,乃意識趣,要退避,岱宇不許,於是他倆手拉手走前邊,乃意故意墮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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