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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然後,他轉過頭來,「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個真正的受害人。」

  他打開門走了。

  門關上時卷起一陣風,把那些借據吹得一地都是。

  祖琪這才發覺她全身是冷汗。她走到廚房,嘔吐起來。祖璋一次又一次出賣她,利用她,欺騙她,還有祖琛。

  他的簽名好幾次出現在借據的證人欄上。

  祖琪找到電話撥過去。

  學華來接聽,「祖琛還在大學裡。」

  祖琪問:「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定,祖琪,有什麼要緊的事,你同我說也一樣。」

  「學華,祖琛課室是什麼號碼?」

  學華這樣答:「祖琪,他在教學,不好無故離席。你也得學習控制情緒,不能一輩子這樣衝動。真有要緊事,不如找郁先生,他到底是你孩子的父親,況且,就在身邊,你說是不是?」祖琪聽了這番話雙手簌簌發抖。

  「祖琛下午放了學,我叫他立刻覆你。」學華竟掛上電話。祖琪失望之餘,一陣暈眩。

  傭人走近,「小姐,我叫陸醫生來看看。」

  祖琪點頭,她倒在梳化上,忽然鎮定下來,獨自發呆。

  醫生趕到,按住她的手。「什麼事,抖得這樣厲害。」祖琪這才發覺自己全身顫抖。

  醫生幫她注射,一邊說:「耳水失卻平衡,天旋地轉可是?休息即可,還有,多久沒吃東西?愛美、節食總得適可而止。」祖琪不出聲。

  「臉色很差,你真需要注意健康。」正說著,祖琪忽然又嘔吐起來。

  醫生連忙安撫,漸漸祖琪沉睡過去。

  醫生吩咐:「通知郁先生。」

  「是。」

  電話接通,他同郁滿堂講了幾句:「像是受了一點刺激,這位小姐一向由情緒控制思想。」

  他掛上電話,同傭人說:「稍後我派人送藥來。」

  祖琪再也沒有夢見祖璋,或是任何人。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一雙亮晶晶大眼睛。

  「志一。」她笑了。小志一伏在她身上,她笑著嗆咳,「唷,壓壞人。」

  保母進來,「太太,好些沒有?」

  「沒事,你們怎麼來了?」保母只是笑。

  祖琪明白了,又是主人家叫她來,但是,他自己終於動了氣,不願再出現。

  這時,傭人上來通報,「一位丁先生在門口說要見你。」

  祖琪擺擺手,「我不在。」

  傭人問得也有趣:「多久才回來呢?」

  「到南美洲旅行去了,一年半載都不在家。」

  志一一邊在床上跳躍一邊說:「南美,南美。」

  「是,弟弟,陪媽媽去裡奧熱內盧的嘉年華舞會。」

  可是,此刻她連到浴室都得扶著牆壁走。

  電話鈴響,她喃喃說:「去了南美火地島!」

  「小姐,是祖琛先生。」祖琪連忙接過聽。

  「祖琪,有急事?」

  祖琪吸進一口氣,聲音儘量平靜,「祖琛,我都知道了,祖璋生前曾不住向郁滿堂借貸。」

  那邊沉默一會兒,才答:「你說得真客氣,說是勒詐還差不多。」祖琪的鼻子中央像是被重物擊中。

  「祖琪,阿鬱為你,還不止這樣。」祖琪掩住發酸的鼻子。

  「渡邊消失得又快又爽,也是他的功勞。」

  「你說什麼?」

  「渡邊手中有一卷錄像帶,寄到郁先生處,要求金錢。祖琪,否則他怎樣到澳洲去重新生活?」

  祖琪雙眼發黑,整個視線像看到壞了的電視熒幕,全是黑白一片芝麻點。

  「祖琪,你的美麗也只不過降得住郁滿堂一個人。」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祖琛十分無奈,「祖琪,你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裡。」

  「不,」祖琪忽然站起來,「我——」她摔下電話,整個人癱瘓在地上。

  弟弟立刻跑過來,「媽媽,媽媽。」

  祖琪被送到醫院。

  陸醫生趕到的時候,額角上都是亮晶晶的汗珠,與醫院主診醫生商談了許久。

  「祖琪,留院觀察一夜,你便可回家。」

  祖琪點點頭。

  「但是,我們懷疑你患抑鬱症,需要看心理醫生。」

  祖琪笑了,「陸醫生覺得我精神有毛病。」

  「不不不——」

  「一個人,叫醫生這樣懷疑,真是萬劫不復呢。」

  陸醫生急上加急,「祖琪,待出了院再說。」

  祖琪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

  她過了兩天才回家,志一在書房等她,母子手拉手在屋子裡打圈子。

  志一說:「這裡是大西洋,海水最鹹。」

  祖琪詫異,「是嗎,有這樣的事,誰說的?」

  「書本上寫著。」

  「好,現在讓我們步行往印度,然後向北到珠穆朗瑪峰。」

  每天放學,祖琪都安排弟弟來做功課,兩人相聚數小時。

  半個月後,陸醫生第一個發覺她變了。

  「祖琪,你體重增加,真是好現象。」

  「是嗎,怪不得衣服都穿不下。」她摸摸新剪的短髮。

  許多套裝,都只得二號,祖琪吩咐傭人收拾出來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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