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變形記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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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她說:「時間晚了,我要告退。」 曾子佳與車蓉蓉的生活比張天和充實得多。 那個週末,子佳先到書店去買了許多女明星傳記大型畫冊。 蓉蓉來了,她倆煮茶論美人。 「你扮玉女吧。」 「不不,我氣質不近。」 「氣質也是演技。」 「會拆穿的,我同張天和的關係,一定會有記者知道,有男友不要緊,可是硬扮玉女,他們會踩台。」 「那麼,扮敢作敢為的時代女性。」 蓉蓉頭痛,「人家會不會以為我是十三點?」 「把衣蓮也叫來,」子佳忽然說:「她是好幫手。」 衣蓮一聽,興趣來了,「我且把孩子寄到外婆家,三十分鐘後即到。」 「帶一隻巧克力蛋糕來。」 蓉蓉卻惋惜說:「我不能吃,上鏡頭要減五公斤,正在努力。」十分有目標有毅力的樣子。 子佳看著蓉蓉,「這份工作對你真有益處匕」 「是,從前我曬太陽與游泳要分兩天做,怕一日做完了,明朝不知做何消遣,我喜歡這種趕未趕去的感覺,工作會議上有人提著我的名字,報章上有我的圖文,我忽然知道什麼叫幸福。」 子佳嗤一聲笑出來。 蓉蓉不理會,一徑說下去:「難怪你們那麼用力拼勁,原來工作真可以給人這樣大的滿足。」 流汗是光榮的。 衣蓮興致勃勃的來了。 子佳把臉埋到蛋糕裡,聽到衣蓮問:「要不要看張天理與未婚妻的合照?」 子佳連忙嚷:「要要要。」 蓉蓉也探頭過來。 衣蓮把幾張甫士卡尺寸的生活照遞過來,蓉蓉一看,只見那女孩子英姿颯颯,笑容爽朗,穿著便服,配搭奇佳,與張天理十分相襯。 衣蓮在一旁補充:「是他啟蒙教授的千金,走了已有兩年,未成事實,靜靜不讓人知。」 張天理之智慧與張天和的愚魯恰成正比。 「她還在讀書嗎?」 「她是考古學家,專門研究古瑪那文化。」 「啊。」子佳慨歎,這才是真正不食人間煙火。 蓉蓉說:「我好像聽過有這回事。」 子佳笑,「你有興趣的話,我有專題書在這裡。」 蓉蓉連忙擺手,「我先讀完電影史再說。」 衣蓮笑,「讀這種科目,幹這種活,真得有家底支持才行,否則還不吃西北風。」 「什麼時候結婚?」 「通常是訂婚半年之內,現在只剩張天和了。」衣蓮把眼風飄向車蓉蓉。 蓉蓉連忙說:「他不愁找不到人。」 衣蓮靈機一觸,「你看,這位考古學家容貌秀麗,卻以性格標榜,蓉蓉,不如你也效法。」 蓉蓉鬼叫:「不,你們別坑我,我要美貌,不要性格,我一定要穿紅衣裳。」 子佳笑出來。 衣蓮苦口婆心,「你那行人人都穿紅,你肯穿藍色,豈非更突出。」 「那更比下去了,行不通行不通。」 衣蓮罵她:「朽木不可雕也。」 蓉蓉苦哈哈,「我情願不要形象。」 子佳打圓場,「蓉蓉這樣但白已經很夠性格。」 衣蓮訓她:「你自己想清楚去。」 子佳卻戀戀那對壁人,「訂婚了,真好。」 不是說條件那麼好就不會分手,但即使有什麼不測,也不會有太大恨怨。 衣蓮看著子佳,「曾小姐,你要想組織家庭,恐怕也是時候了。」 為著結婚而結婚?三五年後,必然雙方都開始言語無味,各自迸出,好比陌路,不不,那還不如不結的好,她老了,一班損友也如此,正好一起廝混,同今日沒有什麼分別。 「曾小姐,你是在等待真愛吧?」 子佳承認:「能夠真正戀愛多好,可惜可遇不可求,年紀越大,越不易為任何事心動,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寵壞了自己,泰半無望。」 「若果在四五十歲時才發生呢?」衣蓮問。 子佳答:「咄!我有什麼後顧之憂,當然勇往直前,享受人生。」 衣蓮鼓掌笑道:「好好好,」 就在此時,她倆聽到蓉蓉咬牙切齒他說:「好,穿藍色就穿藍色,為求突出,我肯犧牲,孤注一擲。」 子佳忍不柱笑了,沒想到她在為那個內心掙扎良久。 「蓉蓉,藍色只是一個譬喻,你莫瞎認真。」 「我明白,我懂得。」 衣蓮說:「不過,藍是一個美麗的顏色。」 子佳也說:「我到現在還擺脫不了藍色,整個衣櫃沒有花衫,一拉開來,統統灰藍白,內地親戚不屑向我要衣服。」 「我們已經看慣了。」衣蓮笑。 子佳忽然心動,「衣蓮,我過去五湖,身邊少一個人,我若以雙倍薪水挖角,你過不過來?」 衣蓮一怔,「曾小姐,你說笑。」 「有我就有你,怎麼樣?我做不下去了,則先安置你,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衣蓮低頭沉思。 「我叫人做合同給你看。」 「我們這種小人物,何需合同。」 「你看,就是因為沒有束縛,所以你才可以自由跳槽,這叫塞翁失馬。」 衣蓮還是不出聲,一時間百感交集。 「過兩日我派人送合同給你,看請條件才詳加考慮未遲,現在我們且談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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