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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求真不相信小郭會有那樣的閒情逸致,所以狐疑。

  果然,他同求真說:「有沒有空。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求真馬上答應下來。

  小郭的小小老爺車就停在門口,轟隆轟隆地開出去,不比本市著名的電車快很多。

  他們到了一個工廠區,那一帶大廈的樓下統統是修車廠,傳出煩躁的金屬敲打聲,以及燒焊氣味。

  求真納罕: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

  小郭向其中一間修車工場走近,立刻有工人出來招呼。

  求真忽然醒悟,小郭先生是老爺車主人,自然時常要與這種小型車廠打交道,沒有什麼奇怪的,來的次數多了,自然與修車工人打成一片。

  等到求真再停晴一看,又呆住了。

  迎出來與小郭先生打招呼的修車工人身段精壯,粗眉大眼,似曾相識,他正背著求真,一件破而髒的棉紗背心下是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求真絕對認得那條傷疤,它象一條巨大的蜈蚣似爬在那年輕人的背上。

  這年輕人是盛小姐的兄弟。

  又見他擦一擦額上的汗,前去與小郭先生攀談。

  奇奇奇,求真在心中喊,此刻的他,一點都不象個壞青年。

  求真張大的嘴合不攏來。

  盛豐的哥哥是個修車工人,一個靠勞力堂堂正正換取酬勞的好青年。

  求真搔頭皮,這是怎麼回事?

  半晌,他倆交談完畢,小郭仍向求真走來。

  他朝她笑笑。

  「小郭先生」求真心胸中有十萬個為什麼。

  「小姐,好的記者用雙眼,不是用嘴巴。」

  求真顧不得尊嚴,「那年輕人是誰?」

  「他叫盛偉,是那位漂亮的盛小姐的哥哥。」

  果然!

  「我到這裡來修車的次數多了,因而認識了盛偉,他是一個不怕吃苦的好青年。」

  求真說:「是嗎,那麼,他背脊那條傷疤從何而來?」

  「卜小姐,你且放棄主觀,好好的想一想。」

  求真想了許久,「他不幸同人結怨?」

  「不錯,確有人結下下仇家,但不是盛偉。」

  求真想半天,忽然靈光一閃,她看著小郭,真正驚訝了,「盛豐?」

  小郭微笑,頷首,「卜小姐,你終於明白了。」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是因為她美麗純潔的外表欺騙了你?」

  「盛豐是一個天使那樣的少女!」

  小郭先生笑了,這次,求真也覺得她自己可笑,一個人的外表算是什麼?

  小郭問她:「現在,你的結論是什麼?」

  求真大奇,小郭先生像是在測驗她對推理的常識,於是她娓娓道來;「兩兄妹自內地到人生地疏的大都會找生活,相依為命,妹妹不幸結下仇家,哥哥為著保護她,不幸受傷——慢著,那妹妹何來那麼兇狠的仇家?」

  小郭似笑非笑地看看求真,「你對那位盛小姐,還是太寬厚了。」

  求真用手托著下巴。

  「今天晚上,我會帶你到一個地方去,解答你的疑竇。」

  「好,不見不散。」

  求真且先回到報館去。

  她在辦公桌上攤開白紙,一直寫:一加一等於二,一加一等於三?真相永遠比猜想複雜。

  老總問:「什麼事,」

  「一個好的記者,要用眼睛要用耳朵。」

  老總答:「那當然,最壞的記者,才嘴巴誇啦啦。」

  求真汗顏。

  「故事寫成怎麼樣啦?」

  尚無頭緒。」

  「常寫常有,切莫走火入魔,以為好作品永不面世。」

  「是是是。」

  「一個月至少交一篇特稿上來。」

  「是是是。」不是沒有壓力的。

  晚上,求真打扮定當,等小郭來接她。

  本來很鬆弛的一個人,等等卻緊張起來,等這回事本身是有壓力的,故此聰明的女性在約會時喜歡叫男性等,讓他們知道得來不易,不過她們除卻聰明,最好還得長得美麗,否則誰等。

  小郭先生並沒有叫她久等。

  但敏感的求真已經有點食不下嚥。「先去吃點東西吧。」

  「喂,吃不吃沒問題,小郭先生。你到底要帶我去看什麼西洋鏡?」

  小郭看一看手錶,「時間還沒有到,好戲尚未上場。」

  求真為之氣給,「小郭先生,你為人機智聰明,優點甚多,可惜患上職業病,變得神神秘秘,吞吞吐吐,難怪到今日還找不到女伴。」

  沒想到這句話正中小郭要害,他低頭不語,黯然神傷。

  求真連忙說:「對不起,我是無意的,」又懊惱,「我知道我這張嘴會害我一生。」

  小郭又笑了,他拍拍肩膀安慰她。

  過了九點才出門,老爺車轟隆矗隆,差不多雙倍時間才到達目的地。

  那是著名的紅燈區。

  豪華大型夜總會如皇宮一般,車如流水。

  求真心裡暗呼不妙,看向小郭先生。小郭先生無奈地朝求真點點頭。

  求真右手拍向車門,叭地一聲。

  盛小姐在這種地方出沒?

  蔔求真掉了眼鏡,她還認為她是玉女。

  求真尚懷有一線希望,「是被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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