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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財富還是可以幫到她,一切都是買回來。

  「支票,可是要到尼斯才能兌現。」

  「放心,」珊瑚笑,「現金支票,打個折頭,立刻可以變鈔票。」

  「船上又不必花錢。」

  珊瑚大為誘異,「你沒到二樓賭場去看過嗎?」

  清流愣住,真的,怎麼沒想到。

  「多多都不夠花。」

  接著,清流聽了好幾通電話,都是問候劉太太,最後,有人找唐小姐,清流一怔,「我就是。」

  「清流,我是馬星南。」

  清流沒好氣,「又是什麼事?」

  「出來喝杯茶。」

  「我正當更。」

  「一定抽得出十五分鐘。」

  「好,長話短詛,請儘量濃縮內容。」

  咖啡室裡,馬星南一味道歉。

  清流說:「我接受你的歉意,行了吧?」

  「那麼,我們今晚——」

  「你不必補償我,我沒有損失。」

  這話已經說得很重,馬星南沉默一會兒。

  清流雪上加霜,再加一句:「你爸爸媽媽叫你呢,你該走了。」

  馬星南只得站起來離去。

  這時,侍應生才把冰咖啡送上來,一看,正是任天生。

  他笑,「原來昨晚約的是他。」

  「你也來多事!」清流白他一眼。

  任天生只是笑。

  清流惆悵,「你看,挑男友多難,高不成,低不就。」

  「小馬人不錯,對下人沒有架子。」

  「可是缺乏主見。」

  「未曾自立門戶之前,聽從父母意見,也是很應該的。」

  總不能像余求深,似一股不羈的風。

  任天生算則中了吧,可是不知怎地,他那種性格的男子,永遠只會成為異性的至佳好友。

  清流說:「毫不相瞞,我上船來,也是為著闖世界,找機會。」

  「是,這船也是冒險家樂園。」

  「你,你也是怪人,」清流狐疑,「全船走到哪裡都可以看到你,無處不在。」

  「今晚可有興趣進賭場?」

  「不去了,人生根本就似小賭送大賭,賭時間精血青春。」

  「你的賭本充沛。」

  「開玩笑,雙手空主,赤條條出來碰運氣。」

  「根多人都是這樣起家。」

  清流答:「像劉太太,賭本是四十年陽壽,還算是大贏家呢,有什麼樂趣,頂多是把我們支使得團團轉而已。」

  傳呼機響。

  「你看,來了。」

  清流趕回去,劉太太正在辛苦嘔吐。

  看到清流,極之生氣,竟伸手來打,一邊罵:「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清流閃避,她一個踉蹌,清流只得扶住她,她吐得清流一身都是,穢臭難當。

  清流一聲不響,扶她躺下,自去清理。

  珊瑚在身後說:「叫你找余求深來。」

  「我去何處找,船那麼大。」

  「船長室或許有辦法。」

  清流洗一把臉,出去,躊躇一會兒,敲他的艙房門。

  沒想到他在房內。

  出來開門時笑笑,「你終於來敲門了。劉太太想見你。」

  百忙中清流好奇地張望一下他的房間。

  余求深像是知道她心裡想些什麼,把門打開,「進來,裡邊沒有人。」

  他在看書。

  書名叫《相信你的直覺》。

  清流微笑,她重複:「劉太太找你。」

  「我也正找你呢。」

  一樣是在劉巽儀手下討飯吃,余求深膽子特別大,有恃無恐,這時,令清流佩服。

  她閑閑在椅子上坐下,享受不羈。

  「找我幹什麼?」

  「聊天、說話、解悶,關在船上久了,有種失卻自由的感覺。」

  「你可以上岸走走。」

  「最終還不是要回來。」

  余求深懶洋洋舉起雙臂,放到頸後枕住。

  清流可以看到他腋窩,本來不過是身體一部份,沙灘及運動場上時時見到,但是清流忽然別轉頭去。

  余求深又說:「像不像生命?無論走到哪裡,始終要回家。」

  清流問:「你有家嗎?」

  「我無家,你呢?」

  「我連居所也沒有。」

  「那可巧了,兩個沒有家的人。」

  清流忽然站起來,「你不見劉太太算了。」

  「你急什麼?」

  「她怪可憐。」

  余求深嗤一聲笑出來,「你只有比她更窘。」

  「你口中沒有好人好事。」

  「我才不會替她擔心。」

  清流走到房門口,他忽然跳起來推上門,低頭凝視清流。

  清流近距離看清楚了他的面孔,真想伸手去撫摸那漂亮到極點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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