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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遊輪黃昏駛進直布羅陀海峽,兩岸是峭壁,海鷗鴉鴉低旋,那氣氛神秘憂鬱,可是甲板上張燈結綵,樂聲不停,紳士淑女衣著華麗,笑語欣欣,恰成對比。

  清流只覺眼界大開。

  單是今晚,已值得上船。

  她穿著一襲簡單的黑紗晚裝,借了老太太一條紅寶石項鍊,已經光芒四射,有不少男士打聽那是誰。

  她靠在欄杆上看風景。

  「找到你了。」

  清流抬頭,看到英俊的余求深。

  她意外,「劉太太裝扮妥當,待你去接她呢。」

  「來,先跳只舞再說。」

  清流笑笑,由他帶入舞池。

  「今晚你漂亮極了。」

  「謝謝你。」

  「你身輕如燕。」

  她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這些,都不重要。」

  「是,」他笑,「你我都有工作在身。」

  清流說:「快去吧。」

  這時,有人拍他的肩膀,叫他讓舞,他看了對方一眼,沉默的退下。

  任天生接過清流的手,「你約的是他?」

  「不是。」

  「我造次了,像你這樣可愛的小姐,不乏舞伴。」

  「可是他還沒來。」

  任大生凝視她,「不過你也並不在乎。」

  清流笑了。

  「你今晚真漂亮。」

  給他們說多了,清流也真相信起來,吸進一口氣,挺起胸膛。

  任大生遞一杯香檳給她。

  才喝一口,聽見甲板另一頭一陣轟動!原來是劉太太上來了。

  燈光下的她儼如一個女皇,頭上戴著閃爍的鑽冠,肩上披著華麗的繡花披肩,尺來長的絲線流蘇幾乎垂到足踝,精裝下的劉太太有尊嚴有身份。

  穿著小禮服的余求深站在她身後,因為太英俊了,看上去像子侄而不是像小白臉。劉太太想往前走,余求深連忙攙扶。

  清流想上前幫忙,任天生忠告:「不需要你。」

  真的,已經批准她告假,還礙在跟前幹什麼。

  「到甚麼地方去開小差好?」

  任天生答:「跟我來。」

  他把她帶到瞭望臺上。

  「奇怪,今晚沒有風。」

  北斗星閃爍皎白,與月亮相輝映,叫人心曠神怡。

  清流抬頭觀星,「嘩,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星夜。」

  任天生忽然吟道:「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清流笑了,「這兩句中文詩文法似乎不對。」

  「詩句並不講究文法,只求意境。」

  「我從前的男朋友也那麼說過。」

  「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

  「他丟棄我。」

  任天生大吃一驚,「不可能,他是心的瞎子。」

  清流笑不可仰,「謝謝,謝謝。」

  月色下任天生覺得唐清流是美女中的美女,豔光不可逼視。

  他輕輕說:「你要是想找一個人發展未來的生活,請考慮到我,要是光想輕鬆一個假期呢,我不是理想人選。」

  清流一愣,不知任何置評。

  「先生太心急表態了吧。」

  「不不,講明白了好。」

  「怕會把你嚇跑。」

  「不該跑的跑不掉。」

  任天生看著她,「你對人都是這麼客氣,還是單單對我?」

  一言提醒清流,她對余求深,好象就老實坦白得多。

  任天生是個好人,她怕他受到傷害,不忍心。

  而一個男生如果只是被異性指派成好人,那麼,他的前途實在有限。

  「我們下去吧。」

  清流舉起右手,瞭望台那麼高,她幾乎以為可以摘下一兩顆星呢。

  舞池擠破了人,樂隊奏起桑巴舞。

  「會嗎?」

  清流搖頭。

  任天生笑,「我也不會。」

  「讓我們去吃龍蝦。」

  「我得回艙去打點雜物。」

  「喂,你的舞伴還沒有到。」

  「大抵失約了。」

  「再跳一隻四步。」

  他的肩膀強健可靠,夜涼如水,有溫暖的胸膛可供依偎,清流也不再客氣,輕快地起舞。

  一曲既罷,清流說:「我得走了。」

  「明日我休假。」

  「有什麼打算?」

  「船停在坦基亞,我陪你上岸走走。」

  「再說吧。」

  回到船艙,只見一天一地的衣物,珊瑚正竭力收拾,她看到清流,不禁鬆口氣,詛:「還算有良心。」

  清流先脫下自己身上穿戴放好,換上便服,幫珊瑚做生力軍。

  「今夜她會玩到幾點?」

  「過一刻我去接她下來。」

  「不能讓她盡興嗎?」

  「身體吃不消。」

  「船上有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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