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愛情慢慢殺死你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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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子把事情經過在她耳畔輕輕敘述,于律師漸漸變色,但這不是責罪的時候。 警員說:「朱禮子,王志誠受電槍狙擊,心臟一度停頓,經過急救,情況危殆,王氏手掌抓緊一件飾物,經過王氏未婚妻辨認,屬你所有,所以我們想取一份口供。」 警員出示一張照片,「這枚胸針,可屬於你?」 禮子點點頭,就是那顆插著匕首的心。 「朱禮子,王氏的未婚妻趙小蘭指你多次主動接近她,這可是事實?你為何向王氏發禁制令,卻又自動接近他的未婚妻?」朱禮子無言。 這時朱禮禾匆匆趕到。 于律師連忙向禮禾接頭,兩人密斟。 在整個過程中禮子不言不語,靜靜坐著,像是事不關己,毫不勞心。 警署繁忙,不住有人進出,禮子像是對眾生相發生極大興趣,她看著警方盤問證人,律師揮著汗與檢查官交涉…… 終於,于律師與官方談妥條件,她朝禮子做一個眼色,就在這時,有人沖進辦公室大堂。 那人大聲說:「你,你為什麼陷害王志誠?你故意激怒他,使他接近你,因此你可以殺害他!」 禮子抬起頭,那人正是趙小蘭,這時,她也完全失去平日優雅,敞著衣領,披散頭髮,厲聲痛駡:「匿名信也都是你寫的吧,告訴你,你的毒計不會得逞,志誠已經蘇醒,他已度過難關,我們不會被你破壞,我們不會分手,你去死吧。」 于律師走近隔開兩女。 這時派出所裡的人全部轉過頭來看這場好戲,人人臉色興奮,誰贏誰輸了他們一樣高興,最好兩人滾地廝打。 禮子從頭到尾不發一言,她深深後悔,神智在該刹那清醒,她叫仇者快親者痛,她太不自愛了。 她搖晃站起,忽然眼前發黑,雙腿一軟,身子往前摔去。 偏偏趙小蘭尖叫一聲閃身避開,沒扶住禮子,禮子往鋼桌角落跌下,啪的一聲,額角撞破,血流如注。 禮子仰天墮地,昏迷中像是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輕說:慢慢殺死你,慢慢殺死你。 也有更響的聲音叫:「這是苦肉計!」 禮子閉上眼睛,她希望可以去到一個清淡天和的地方,她噗地吐出一口氣。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頭上纏著紗布,手腕接駁著管子,聽見有人哭泣,禮子認得是母親的聲音。 「媽媽,媽媽。」她竭力叫:「不要哭。」 「醒了,她醒了。」有人歡呼。 「媽媽——「禮子充滿歉意。 禮禾的手按著妹妹的嘴,「不要多講,一切真正已成過去,忘記所有,好好養病。」 禮子看著姐姐,淚流滿面。 「王志誠不會起訴你,當然也有交換條件,你也別投訴他,至此為止,劃一句號,從此如陌路人。」 禮子輕輕問:「你們仍然愛我?」 「禮子,抬起頭來,聽住,我與媽媽愛你,不管你是英雄抑或狗熊。」 嘿嘿,狗熊,禮子笑了。 「禮子,你必須到我處接受治療。」 禮子歎氣,「我明白,我心理有毛病。」 禮禾寬慰,「你一向明敏過人,你會渡過難關。」 「王志誠他可出院?」 「誰?」禮禾反問:「你說誰?我們不認得這個人。」 禮子不再出聲,半晌她說:「我想喝柚子汁。」 「我給你帶蘋果汁。」 下午惠明來了,看到禮子,感慨萬千,「禮子,你表面上若無其事,實則內心受到巨創。」 「告訴我,王志誠怎麼樣。」 「我不認識這個人。」惠明態度強硬。 禮子追問:「他痊癒沒有,出院沒有。」 「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 這時寶珍推門進來,偷偷走私玫瑰香檳,斟在塑料杯裡遞給惠明及禮子。 她說:「生活充滿壓力,在東京,一個小雜貨店老闆五年生下四個兒子,他不明何以皇室四十七年沒有男丁出生。」 惠明說:「昆榮叫我退休。」 「他們都是那樣,無論娶的是物理學家抑或警務署長,最終都希望她們為家庭退休。」 「回到家有人問好是件舒服的事。」 寶珍答:「女子的事業也是終身成就。」 「孩子哭著喊媽媽,我的朋友抱怨早上出不了門。」 禮子不出聲,孩子,哭聲,她恍惚。 「禮子倦了,讓她休息吧。」 看護進來,起疑,問她們:「在喝什麼?」 惠明答:「西柚汁。」 她們都不是老實人,在江湖找生活奔波吃苦已久,都很有一套,真不知可否成功變型做回溫馴的家庭主婦。 第二天一早禮子出院。 禮禾對她說:「媽媽不知就裡,你別叫她傷心。」 「明白,我已完全蘇醒。」 「把你送往北極圈都沒用,逃避不是辦法。」 禮子微笑,可是她身邊的人都說不認識王志誠,這難道不是逃避嗎? 她回到母親家居住,禮禾著她每日上午十時到她診所。 禮子說:「改下午三時。」 「不行,你一定得振作地早上起來,我情願你打中覺。」 禮子明白姐姐是為著她設想。 母親張羅一天五頓清淡食物,並且找人煎中藥給禮子甯神,滿室藥香。 上午,到禮禾處做她當天第一個病人。 禮禾說:「這張絲絨沙發十分舒服,你可以躺上去鬆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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