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愛情慢慢殺死你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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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本,替我帶些標緻T恤回來。」 「這是我家門匙,小心放好。」 「我想回家拿些日用品。」 「叫男同事陪你。」 「寶珍,你們真覺事態如此嚴重?」 「禮子,他已用壘球棒打爛半間新聞室。」 禮子用雙手捧著頭,不出聲。 寶珍問:「他可有對你動手,他可有造成可見傷口?」 禮子苦笑,「可見傷口」,講得真好,不,不,王志誠造成得傷口都是肉眼所看不見的。 那天晚上,禮子看著寶珍收拾行李。 寶珍說:「美國人見我會說些日語,想派我駐東京,薪水雙倍,叫『困難津貼』,我想趁機會學好日文,公司替租的公寓在靖國神社附近,區域不錯。」 禮子問:「這個地方呢?」 「我打算留著這項投資,有個退路。」 「那乾脆租給我好了。」 寶珍詫異,「可是裝修家具合你口味嗎?」 「我從不計較這些,這是我的福氣。」 「那麼一言為定,我叫人做租約。」 禮子有感而發:「寶珍,你真能幹,一切自置,不求人。」 「禮子,我入行已十年,你與惠明的資質都比我聰穎,也升得快,但是我勤力用功,所以又占了優勢,我最近也累得不像話,鬧鐘響後十多分鐘還起不來,朦朧中肉體仿佛已在工作,可是實際還躺在床上。」 禮子惻然,「靈與肉累得分了家。」 「我想安頓下來,結婚生子。」 「是,半夜起來給幼兒餵奶,天未亮送子女上學。」 「一個女人到底幾時才能真正休息?」 「你聽過息勞歸主這四個字沒有?」 寶珍回答:「況且要找個合適對象也不容易,有同事說出兩個條件:禿頭不可,胖子也不可。」 「沒有生活情趣更不行,當然,男人得有正當職業,無不良嗜好。」 「除出我們自家兄弟,哪裡找這樣的人去。」 「昆榮不錯,」禮子想起,「昆榮是好人。」 「昆榮是窮小子,你有妝奩,才不計較。」 說說笑笑,禮子心情好過許多。 第二早醒來,寶珍已經出了遠門。 禮子籲出一口氣,振作精神,回家安慰母親,一進門就說:「媽媽,不好意思。」 「過來禮子,」母女緊緊擁抱,「我支持你的行動與意見。」 「媽媽,謝謝你。」 「不謝,母親還可以做些什麼。」 「禮禾都告訴你了?」 「媽媽陪你出去散心,你愛去哪裡?」 「昨日我看見旅遊節目中的巴黎,我想去花都。」 「我鼓勵你,到歐洲住上一年半載,等親友都忘記這件事才回來從頭來過。」 禮子吃驚,「一年半載,那不是放逐嗎,做什麼好?」 「學藍帶烹飪,中興廚藝,造福家人。」 「媽媽,你對我真好。」禮子落淚。 「你與禮禾是我生命中的禮物。」 自由母親才會這樣輕易饒恕她吧,王家上下,一定會把她打入地獄。 婚禮取消後,王家心情沉重。 「可是朱禮子知道了什麼,有誰說是非?」 「志誠的脾氣從頭到尾沒改過,你能怪誰?」 「志誠不是已經在看醫生了嗎?」 「唉,志誠這毛病不改,怎樣結婚。」 禮子當然沒聽到,她到小公寓去收拾私人物件。 一打開門,不知怎的,她渾身汗毛豎起。 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可是她腳步放輕,步步為營,緩緩走進自己家裡。 一切沒有異樣,家具、書籍、衣物。都照原來樣子擺放。 禮子取過大行李袋,把重要私人文件放進袋裡,她走近書桌,忽然凝住。 桌子上有一張禮禾與禮子合攝照片,一直放在電腦旁邊,此刻平放,銀相架上插著一把冰鑽,直刺在相中禮子的頭上。 禮子一看,眼前發黑,那人恨至深力至大,冰鑽插進照相架子直透桌面,牢牢釘在桌上! 禮子當然知道這是誰,一定是王志誠,他怎麼會有門匙?禮子一向把鎖匙放桌上,他來來去去,要配多一條,實在不算稀奇。 禮子猛地抬起頭,說不定他此刻就在屋裡,躲在櫃中、門背、或是走廊。 禮子丟下袋子,打開大門,逃出家中。 她眼前發黑,看到閃光點點,要靠在牆上喘息。 禮子內心苦澀,她只不過死悔婚,她與他又無殺父之仇,從前與男友分手,他們最多對她不理不睬,何致於如此極端。 她跑到姐姐處,臉色蒼白,忽然嘔吐。 禮禾相當鎮定,「這是神情禁制令的時候了。」 「那會影響他的工作。」 禮禾說:「至今你還為他設想,他分明有狂躁症,他應立刻找心理醫生幫助處理,同時,警方會限制他接近你住所、辦公室或人身。」 禮子痛哭,「我不再愛他。」 「他也不再愛你,」禮禾說:「他狠狠恨你。」 「我只想他丟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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