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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馮某人搔搔頭,「緣分已盡。」

  「請著實一點說。」

  「她是千金小姐,我是附屬品,家裡傭人全由伍家過來,全部叫她伍小姐,不是馮太太,日子久了,我不習慣,齟齒吾漸多。」

  「你可認識雷思聰?」

  馮氏冷笑一聲,「他呀,他很能幹。」

  「願聞其詳。」

  「文督察,我另有幸福家庭,我已再世為人,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請你原諒。」

  「昨天晚上,你在什麼地方?」

  「昨晚是我岳父母金婚喜宴,一直到淩晨一時才散,百多名親友,全是人證。」

  他並沒有提出要見詠怡,轉身便離開警署。

  馮詠怡一個人呆呆坐在詢問室。

  文珊進去,她也沒有抬起頭來。

  伍家的律師隨即進來,「詠怡,不要再說話,文督察,我想與你商議幾句。」

  「你的當事人已經認罪,還有什麼好說?」

  「文珊,不是她。」

  「不是她,是誰?」

  律師說:「她為什麼要殺死生母?」

  助手進來說:「文督察,鑒證科報告出來,馮詠怡校服上血漬與死者百分百吻合。」

  文督察看著律師。

  律師氣餒。

  文珊說:「她的確在凶案現場。」

  「馮詠怡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她自幼沒有父親,母親再婚,得不到家庭溫暖——」

  文珊打斷她:「情況與我完全相似,你別走近我,我也有理由殺人。」

  律師歎口氣,外出辦手續。

  助手找文珊,「大廈管理員交出大門防盜攝影機的記錄,我看過了,當晚沒有伍宅的人進出。」

  「大廈由消防梯,樓梯可有人上落?」

  「樓梯在門後,前門訪客去不到,一定要自單位裡邊開廚房後門出去。」

  「有裝攝影機嗎?」

  「沒有。」

  「顧前不顧後,給兇手有機可乘。」

  助手說:「而且這個人早有預謀,連生路都想好了,老謀深算,絕非誤殺。」

  「兇器找到沒有?」

  助手搖頭,「鑒證科說是一件鈍器,像鐵錘之類。」

  文珊答:「此刻兇器一定沉在太平洋底了。」

  助手說:「我也查過雷思聰底細。」

  「說來聽聽。」

  「十年前他演過戲,登臺唱歌,也拍電視劇,隨後息影,做些小生意,可是他的專長是結交年長女友,賺取許多禮物,包括房產及名貴歐洲跑車,數年前與死者正式結婚,從此深居簡出。」

  文珊點點頭。

  助手忽然發表意見:「有必要正式結婚嗎,有必要把他帶進屋裡嗎?」

  文珊仍然不出聲。

  取得校長同意,她訪問了馮詠怡的同學。

  「詠怡跟誰談得來?」

  「馮詠怡十分內向,很少與人談心事。」

  「總有朋友吧,有沒有留意到什麼?」

  「慢著,有一個男人,時時開著跑車在校門對街等她,我曾好奇,問她是誰,她說是朋友。」

  「對,我也見過那男人,衣著過時,永遠穿西裝。」

  文督察取出雷思聰照片,「是不是這個人?」

  同學點點頭,「我當時還問她:朋友為什麼這麼老。」

  繼父去接繼女放學,也是很合理的事。

  若干繼父母與子女相處得不錯,但卻不會是雷思聰,這個男人把女性當工具,要就利用,要就不用,他不會對她們有感情。

  文珊回到派出所。

  助手過來,「伍翠群擁有近億遺產,指明由女兒承繼。」

  「不大不小的一筆數目。」

  「她還有若干房地產,誰承繼了這筆財產,可以生活的相當舒服。」

  「遺囑指明,財產應由詠怡承繼。」

  助手答:「馮詠怡若判終身監禁,就不能承受遺產。」

  「那麼,財產就轉到死者丈夫手上。」

  「是,雷思聰。」

  「這是動機。」

  「雷思聰最近欠下大筆賭債,由伍翠群一一償還,這是否他們爭執原因,引起殺機?」

  文督察抬起頭,「去找雷思聰談談。」

  助手歎口氣,「在偵探小說中,能幹的警員一抓到疑犯,犯人便一五一十招供,把童年時偷糖果都說出來,現實中,疑犯到了法庭,鐵證如山,他們仍不認罪。」

  文珊笑了。

  「馮詠怡才十七歲,會判死刑嗎?」

  「看檢控官怎麼說了。」

  稍候,雷思聰應邀到派出所來,他帶著律師及一名中年女子。

  那名女子坐下便說:「我是雷先生的時間證人,我叫周麗麗。」

  文珊看著她。

  是雷思聰真有辦法,抑或都會內寂寞女性太多?

  周麗麗約四十餘歲,淡妝,衣著名貴而低調,配一套大溪地珍珠首飾,看上去非常舒服,當年,一定是個美人。

  她說:「當晚,雷思聰在捨下一直逗留到天亮才走,他為著顧存我的名譽,故此不允透露。」

  「你的名譽?」

  「是,我還沒有辦妥離婚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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