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顏依依 > 愛戀成災 | 上頁 下頁
十六


  朝陽初升,閑雲酒莊響起一陣高分貝的嚷嚷——

  “老爹、老爹!不得了了!”

  “大清早的,你在吵什麼?”向來早起的鐘遒海,在門口遇見大呼小叫著從外面跑進來的酒莊助手阿龍。

  “發生奇怪的事了,玫瑰園裡有個帥哥在澆花。”阿龍急急的說。

  “什麼帥哥在澆花?”

  “一個超級大帥哥,我巡視酒莊時看到的,因為情況實在很奇怪,我沒驚動那人,反正老爹去看就對了。”嘴上還在說著,他已拉著鐘遒海往外走。

  師父不在,早上巡視酒莊的工作便落在他頭上,如果是有人潛進酒莊玫瑰園偷摘他師父種的漂亮玫瑰,這情形他還可以理解,但是一個好看到達他這個男人都豎起拇指稱讚他超帥的男子,一早跑來他們玫瑰園澆花就很詭異了,他不喊老爹去一看究竟怎麼行。

  帶著狐疑,鐘遒海隨阿龍來到玫瑰園,遠遠就看見一道人影熟練的澆著花,等他走近看清那人,他詫異的喊,“煒烈!”

  “嗯?師父回來啦?在哪裡?”

  “老爹,早。”聽見鐘遒海的喊聲,靳煒烈抬頭打招呼,並將澆水的設備關掉。

  阿龍愣愣的瞅著他,“這聲音真的是師父耶!為什麼老爹看過師父沒留鬍子的樣子,我卻沒看過?”

  “那時你還沒到酒莊工作,這麼多天不見,你還是一樣聒噪。”靳煒烈走向兩人,沒跟阿龍客氣的說道,這個助手很勤奮認真,就是老愛喳喳呼呼,有點吵。

  “阿龍這是正常反應,你今天可是個道地的大帥哥!你幾時……咦?你的腳怎麼了?”鐘道海笑著正要問他何時回來,忽見他右腳微跛,連忙上前關心問道。

  “只是不小心扭到,走起路稍微有些不方便,過幾天就好了。”他從容說著早就想好的應對理由。

  “師父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先通知一聲,害我以為怎麼會有陌生的大帥哥跑來澆花,緊張的跑去拉老爹過來。”

  “昨天回到酒莊已經半夜,於是直接回別苑。”他貪靜,一個人住在西邊的小別苑,並未和老爹他們住酒莊的主屋。

  鐘乃海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轉頭吩咐阿龍繼續巡視酒莊其他地方,並交代他要好嬸早餐多準備一份,等阿龍離去,他才問靳煒烈,“你連夜從臺北趕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孩子這些年每回北上,從未於深夜開車回來,是什麼事使他破了例?

  靳煒烈胸中輕震,但他坐至一旁石墩,若無其事的回答,“沒事啊,我朋友那邊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想說夜裡不會塞車,就連夜回來。”

  “是嗎?那又是什麼原因讓你肯把鬍子刮得這麼乾淨?”煒烈之所以蓄鬍子,就是為免他人過度注意,如今他願意以俊逸的面貌示人,肯定事出有因。

  “就一位朋友生日,想看我理掉鬍子的樣子。”知道隨便敷衍回答,老爹不會信,靳煒烈微蹙眉照實說道。

  “對方是女的?”疑問句裡帶著肯定的笑意。

  靳煒烈眉心更凝,腦中映著倪語霏巧笑倩兮的嬌美容顏,心底隱隱揪窒。

  “太好了,這位能讓你破天荒剃掉鬍子的女孩,一定很特別,你應該很喜歡她吧!什麼時候帶她來——”

  “老爹。”

  “什麼?”話突然被截斷,鐘遒海這才察覺到靳煒烈的表情沉重異常。

  “她家裡是開醫院的,本身還是個醫生,我跟她不可能。”

  靳煒烈說完逕自走回玫瑰園澆花。

  鐘遒海面露驚訝的靜靜站在原地,並未喊他,整個閑雲酒莊裡,只有他知道這孩子的過去,他完全懂他的意思。

  煒烈以前是個醫生,他仿佛天生就是當醫生的料,憑著高明的醫術讓自家醫院遠近馳名,可殘酷的是,他發現自己那個滿嘴醫德仁心的父親,根本不若他所以為的仁慈。

  他父親利用他擴大自己的事業版圖,滿足自己的私欲,甚至利用他這個兒子響亮的知名度,當作自己索賄斂財的籌碼。

  有回煒烈出差不在醫院時,有位心臟病患者極需緊急開刀,然而他父親得知對方無法立即湊出開刀金額,就連病患都沒見便要對方轉院,以致延誤急救的黃金時機,使對方因而喪命,這名病患正是煒烈父親離異多年的前妻,也就是煒烈的母親。

  這件人倫悲劇讓煒烈徹底對父親心寒,與他決裂,連帶也痛恨起醫界的一切。

  他遠離家鄉,跑到臺灣,為的就是和過去劃清界線,這些年來,醫院、醫生這些詞全是他的地雷,背著這樣的包袱,要他如何和一位有著醫生世家背景的女孩交往?

  他能理解煒烈的想法,只是難得有位女孩能引起他的注意,且看他似乎對那女孩很有好感,他真的無法拋開沉重的過往,好好和這個女孩愛一場嗎?

  玫瑰園裡,靳煒烈完全不知老爹對他的關心與期許,他無意識的澆著花,任由打從昨夜起便縈繞他心頭的那抹倩影,再度纏滿他的腦海與心中。

  就允許自己再想她一會兒肥,一會兒,就好。

  臺北,倪氏醫院。

  倪語霏坐在辦公桌前,對剛買回來的午餐半點也提不起勁動筷,一徑出神的看著手中的紙條:

  我回台中了,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桌上的備份鑰匙交給你,若抽得出時間,麻煩你替我澆庭院裡的花。

  另外,我額上的傷已經拆線,腳也不礙事,你無需再擔心。

  靳煒烈這是她今早醒來,在她手機下方發現的留言紙條,昨晚她借睡靳煒烈家,不料一覺醒來已是隔天清晨,更沒料到靳煒烈會用這樣的方式告別。

  這些日子她完全忘了他只會在臺北住十來天,也忘了日子過得這麼快,但他可以再多留一天啊,何必走得這麼急?

  依他不願麻煩人的個性,她可以把他給她備份鑰匙,請她幫忙澆花,當成是好心腸的他迂回給她可以每天到他那裡午休的理由吧?只是他要離開為何不喊醒她,就連留言紙上一句再見都沒有?

  這令她耿耿於懷,無法不去猜想,這是否代表他以後不希望再見到她?而這也連帶影響她打電話給他的勇氣,就怕他不想聽見她的聲音。

  昨晚她還開心的和他一起過生日,今天卻只能落寞的在這裡猜測他的心思,難道這就是暗戀一個人的煎熬心情?

  無奈的沉沉歎息,她將靳煒烈的留言小心收好,視線轉向她的手機,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她恐怕又要像早上一樣,老是忙中出錯,什麼事都無法處理好,不如……傳則簡訊做試探吧,看看那個人離開臺北後,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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