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顏依依 > 愛戀成災 | 上頁 下頁


  他暗自忖度倪語霏之所以答應當他的特別看護,僅是為了追回醫藥費,於是讓她載他到停放座車的地方取回皮夾並付她醫藥費後,就打算自行開車回家,怎料她仍堅持送他回去。

  回到他位於臺北的獨棟平房,看見屋裡沾染不少塵埃,她竟自己找出掃除用具開始打掃起來。

  此刻,她正整理著他臥房的床鋪,神情專注認真,動作俐落仔細。

  以她院長千金的身份,家事想必有傭人負責,她能做得毫不含糊,令他十分驚訝,而更讓他不明白的是,照理說,送他回來後,她就該趕緊離開,好躲掉特別看護的任務,為何還要替他清潔屋裡?

  “好了。”拍拍已經纖塵不染的床鋪,倪語霏嫣然淺笑,猛一抬頭看見靜立門邊的偉岸身影,她急忙跑向他,“大叔怎麼不喊我?雖然由醫院帶了拐杖回來,你這樣久站還是不行,床鋪已經整理好,你可以休息了。”

  並未拒絕她的扶持,靳煒烈等靠坐在床頭才問:“為什麼這麼做?”

  “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你沒必要打掃屋裡。”

  “這沒什麼啊,病人需要整潔的環境靜養,我只是順手打掃一下。當然,我不是說大叔的屋子髒,只是大叔好像很久沒住這裡的樣子。”

  這間屋子裡的擺設有條不紊,未見邋遢雜亂,有的僅是靜謐的蒙塵姿態,似乎有段時間無人居住。

  “平時我不住這裡。”靳煒烈淡然回答。

  “那你平時住哪裡?家人呢?”

  “你當自己是警察,在做身家調查嗎?”不喜歡向人談論自己,他敏感的張起防衛網。

  “哪有,我是關心你。”本以為送他回家會遇見他的家人,卻意外發現他獨自一人居住。

  “關心?”他像想揭穿什麼陰謀似的凝視著她,“關心我,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倪語霏秀眉微蹙,“為什麼要這麼說?我的關心很純粹,沒有任何目的。”

  她無法解釋自從在醫院見到這位脾氣不太好的大叔,望見他含帶憂鬱的深眸後,自己胸中那份莫名的心疼與放不下,但她的關心是真的發自內心。

  望進她清澄如水的眼底,靳煒烈瞧不見絲毫虛偽,這樣的純粹關心令他的心旋起一陣溫暖悸動……但下一瞬間,想起她的醫學家庭背景與她的醫生身份,他硬生生甩開自己的感動。

  “大叔,你叫什麼名字?”

  見他沒再懷疑她的關心有企圖,倪語霏也坐上床沿,可話才落下就收到他“你又在做調查”的眼神,她在心裡歎口氣,好聲好氣的解釋。

  “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也說了我在接副院長前是個骨科醫生,你卻連最基本的自我介紹都沒有,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這樣我要繳你的醫藥費起碼還有名字可以報,還是你要讓我拍張照建檔?”

  這個大叔真是難以親近,送他回來的途中,她簡要地做了自我介紹,可他酷酷的沒有半點回應,連她方才關心詢問他家人的去處,他也隻字不提。

  關於家人,他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但名字總可以讓她知道吧?

  靳煒烈依舊沒回答,不過他拿出抽屜裡的紙筆,在紙上寫下名字,一邊在心中嘀咕。拍照建檔?她當是警察為犯人登錄檔案照嗎?

  “靳、煒、烈。”接過他拿給她的紙,倪語霏望著上頭龍飛鳳舞的字跡,逐字念著。“哇,大叔,你的名字好多火,難怪脾氣這麼不好……我是說,你的名字很好聽。”

  有感而發到一半,接收到他眯睨的視線,她連忙補救失言。

  大叔真是不夠親切啊,她要不要告訴他,已經留了滿臉大鬍子,他的眸光應該要溫柔一點,說話的語氣要柔和些,才不會像古裝劇裡令人害怕的江洋大盜?

  “你是要我說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嗎?”靳煒烈沒好氣的挖苦她。活了三十幾年,到目前為止,就只有這個硬要當他是大叔的女人,敢對他的名字有意見。

  不介意他的挖苦,她嬌笑回應,“謝謝,我也覺得自己的名字不錯聽。”

  入眼的粲然笑靨清新如花,靳煒烈的視線一時間就這麼定在她細緻姣美的臉上無法轉移,直到耳裡傳來一串熟悉的樂音,他才回過神。

  他邊在心底暗啐自己搞什麼,居然會因為她的笑容閃了神,邊拿出手機,瞥見來電顯示,他立即接聽,“老爹找我有急事嗎?”

  老爹?大叔的父親?倪語霏的腦子裡很有畫面的浮現一張與靳煒烈相像,但滿臉灰白鬍子的老人家,不覺莞爾。

  “沒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在臺北多跟朋友聚聚,順便放自己幾天假。”電話那頭的老爹——鐘遒海溫藹回應,末了加問一句,“你該不會在回台中的路上吧?”

  煒烈是個優秀的釀酒師,他很欣慰他接手閑雲酒莊之後,讓酒莊成為臺灣釀酒業的翹楚,但這孩子像匹孤獨的狼,這幾年總是待在台中鄉間,偶爾北上也都很快回來,整天在酒莊裡忙個不停。

  這回到臺北,他希望這孩子能好好放鬆一番,只是他不會又像往常一樣,將臺北住處打掃打掃就回來吧?

  “我在臺北的住處,正想打電話告訴你,臺北這邊有些事,我大概需要多待上十來天。”靳煒烈輕描淡寫的說著善意的謊言。

  十天之後,他額頭的傷口差不多可以拆線,腳踝的剉傷縱使還未痊癒也將好許多,屆時向老爹表示他僅是輕微扭傷,老爹也不會那麼擔心。

  “你儘管在臺北多留些時候,別擔心酒莊的工作,我釀酒的功力可還留著呢。”

  “嗯,老爹釀酒的功力是一流的。”他的釀酒工夫就是老爹傳授的。“不過粗重的工作你可別搶著做,吩咐阿龍去做就好。”

  阿龍是酒莊的助手,主動拜他為師的徒弟。

  “我會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要利用在臺北的時間儘量放鬆自己,到朋友的夜店放縱一下也無妨,你呀,平常太壓抑了……”

  “老爹。”他低喊截斷老人家長串的叨叨絮絮。

  “好好,我就不嘮叨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就這樣,再見。”

  “老爹再見。”結束通話,靳煒烈輕籲口氣。他明白老爹的好意,可是很多事並非放鬆就能抹滅……

  猛然感受到兩道注視,他轉過頭,迎上倪語霏彷佛想看穿他的目光,他的語氣頓時添入防備,“你在看什麼?”

  她在看他。他講電話時的神情柔和許多,那樣的他感覺變得年輕,不像大叔;而他講完電話的低聲喟歎,聽起來有些無奈、傷感,與一些她無法具體形容的情緒,又使他添了幾許的神秘氣息。

  但倪語霏沒敢說出她的想法,怕這位靳大叔不高興罵她神經秀逗。

  “你喊自己的父親『老爹』,我覺得很新奇。”她隨口說道。

  “老爹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他是個慈祥和藹的老人,認識他的人都喊他老爹。”

  “原來是這樣,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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