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葉小嵐 > 許一個神仙郎 > |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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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是寫小說的,你給我想個浪漫的名字吧。」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真的沒有名字?」 「姓名對我們不具任何意義。以前從未也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是嗎?」她覺得不可思議,他,和整件事,都不可思議。「你以前碰過的人都如何稱呼你?」 「喝,多羅。什麼大仙哪,神明哪,仙人啊,一發現他們許的願真的可能實現,拜個沒完沒了,拜得我灰頭土臉。」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有人膜拜不是應該感到無上榮耀嗎?」 「高處不勝寒啦。」他做個鬼臉。「其實我說灰頭土臉,是當我遇上自私又貪婪的人時。又不能不遂他們的願,碰上了,沒法子嘛。但這類人多半到頭來自食惡果,給自己的貪得無厭害了。那我也是沒法子的。所以人應當借福、知福之餘,莫忘造福。不過呢,你造的福就有點呆頭呆腦亂造。」 「救人一命如造……」 「好啦,幸好你救的是條人命,你救的若又是我,或我的同類,你這輩子光許願就會許得七葷八素了。」 「我幾時救過你?」她茫然地問。 「哎,助人猶不知助人,是乃真助人也。」他搖頭晃腦吟完,提醒她。「車老師,上學要遲到啦。」 語畢,他轉身。 「你要去哪?」 「咦,你不是很煩我跟著你嗎?」 當她面頰漲紅,他呵呵笑。 「我走不遠的,你的願望還沒許完呢。別忘了替我想個浪漫好聽的名字呀,『致命的吸引力』太長了,想個簡短一點的。」 若蟬臉龐燒了起來,而他笑著飄然出門而去。 這天一個上午她都沒再見到他,竟然有些倀然若失。 中午,若蟬去醫院探望丁倩。她手腕包著紗布,臉色因前一天失血過多仍然蒼白,精神卻蠻好的。 「你覺得如何,小叮噹?」若蟬放下她帶來的水果,挨著床側坐,握住好友的手。 想到昨天她握的同一只手曾了無生息,若蟬仍不覺暗暗顫抖。 「有點虛虛的。」丁倩微弱地笑笑,眼神茫然。「奇怪,我只記得不小心割傷了自己,其他都想不起來,也不曉得在做什麼,竟會齊齊割到兩邊手腕。」 若蟬卻記得她許的願的每一個字。至此,她完完全全相信了,她遇到了在現代社會中絕不可能存在的……怎麼說呢?奇人異事。 「你看,像不像自殺?」丁倩舉舉手腕。 若蟬笑了笑。「自殺?你會做這種事嗎?」 「我?我自殺?笑話!再說,為了什麼?」 「就是嘛。」若蟬輕輕拍拍她。「醫生有沒有說你幾時可以出院?」 「應該很快吧。」丁倩緊蹙眉頭。「若蟬,告訴你,我作了個很奇怪的夢哦。我夢見我走進了一個很像隧道的地方,一邊有很亮的光,一邊完全黑暗。那亮光亮得好刺眼,所以我就朝黑暗那邊一直走,結果有個男人使勁拉我,更奇怪的是,他一面拉扯著我往反方向走,一面呱啦呱啦的罵我。」 若蟬差點笑出來。「他罵些什麼?」她好奇地問。 「哎,他很會罵就是了,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他告訴我,回去以後把該忘的都忘了,要忘乾淨,可是要記住他罵的每一個字,否則他把我扔進臭水溝,不把我淹死,也教我臭死。」 若蟬忍俊不住。「那你都記住了?」 「沒有。」丁倩吐一下舌頭。「給罵得狗血淋頭,誰要記那些呀。」 她們一起笑了。若蟬總算放下心中最後一塊巨石。 但丁倩又說:「有個護士告訴我,我明明已經魂歸離恨天了,真的,呼吸、心跳、脈搏都停了,十分鐘以後,卻奇跡地又活過來。」 若蟬靜默片刻,溫和地問:「你自己感覺如何?」 「我啊,」丁倩若有所思半晌。「說不上來,整個人有一種死而復生的再生感,覺得……今後要知福、惜福,進而造福。」 這可不就是「致命的吸引力」說的嗎? 丁倩偏偏頭,又說:「咦,這句話好像是那個罵我的人對我說的吔。」 若蟬緊握一下她的手,試探地問:「小叮噹,你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啊?」 丁倩馬上丟給她的大白眼,便已安了她最後一絲不安的心。 「有個張學友啦,男朋友!有要好的男朋友,我昨天進醫院到現在不來看我一眼,也要把他三振出局了。說到這個,阿佩昨晚陪我陪到半夜,今天一早又熬了雞湯來,奉湯端藥的。你來之前,她才給我送了午飯離開,害我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喂。昨晚我也陪著你到半夜吔!」若蟬打她一下。「我買的水蜜桃不但是你的最愛,還是日本進口的吔,多貴你知不知道?」 「嘖,你寫一本小說都可以買上十箱了。你要知道,秦佩不工作的時間,都要拿來調劑身心的,」說「調劑身心」時,丁倩加強語調並擠眉弄眼。「她居然為了我受點小傷,犧牲了她的娛樂,對她來說,可不得了。」 若蟬伴她聊到她必須回學校,才離開醫院。途中,她不自覺地尋找「致命的吸引力」可有突然冒出來。這次是期盼他出現,他卻蹤影全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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