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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靜剛思考了許久,決定在做完桑世雄的頭七之後,即刻飛回美國繼續學業,一則將博士論文儘快完成,二則離開這被她攪得一團混亂的苦惱紅塵,去追求短暫的和平及寧靜,也許,逃避是她唯一的出路吧。除了「走為上策」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解決這一切。

  也許她走了,這世界就回復了原有的平靜吧。

  連著好多天,史柏雅不斷地找她,都被她推卻了。趙大衛雖然已被老爹押回美國,長途電話的越洋追蹤可是毫不放鬆,靜剛真是聞電話鈴響而色變。

  她的生活是空虛而寂寞的。像坐牢一樣,她數著日子,只等離港赴美的日子早日到來。

  這一天,來宅為亡者念經的法師們才離去,貴嫂又來通知靜剛,大門外有個年輕男人指名找她。

  「他沒說他是誰,只說請小姐出去和他說話。」

  靜剛立即想到是柏雅。

  「說我不在,請他走。」

  話這麼出口,靜剛自己在心裡立刻斥責自己。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些想他,有些想看他、看他靠近在身邊對自己說話……是「有些」而已嗎?也許更多一點……她又斥責自己。

  喝醉的那個晚上,他守在身邊說知心話的感覺,教她常常抑制不住地回憶嚮往之……也許,她真是太寂寞了吧。

  他給她的那種前所未有的甜蜜的感動,竟是毫無陌生的壓迫感。

  但是她「不願意」去為他而心動,因為……也許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他的過去是他留給世人的最大笑柄,她不想去接收這個笑柄,她甚至狠狠抽過它一鞭。

  兀自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貴嫂又來傳話了,她不勝煩惱地說:「小姐,那人硬是不肯走,非要見你不可。」

  「不理他,隨他去站到高興為止。」

  「可是,我看那人臉色很不好,好像隨時要倒下去一樣。」

  「他不會的,人家叫他金錢豹呢,他是有力氣沒地方用,喜歡折騰自己!」

  靜剛覺得,這樣取笑史柏雅也有一股快意。

  「不,他不像什麼金錢豹,瘦瘦的,戴副眼鏡,長得很斯文……」

  聽貴嫂這麼一形容,靜剛想了想三秒鐘之後,立即走出大廳,穿過花園,來到大門口,隔著鐵門往外一看,果然來人是逸航。

  竟然會是他!

  她毫不猶豫地按鈕開啟電門,走到逸航身邊。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請進裡面坐。」

  她發乎情、止乎禮地問。看他的樣子,仿佛來到這裡、看到她都是一件極為勉強又不得不為的事。

  「承情之至,不敢打擾。不過是因為要找青蔓,儘管是有點兒冒昧,我不得不造次。」

  顯然他對自己的恨意仍深,靜剛無言接受,不以為忤,只說:「青蔓沒來我這裡。」

  「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逸航的眼光掩不住焦慮和憂忡。

  「怎麼,她出了什麼事了?」

  靜剛發覺不對,急急地反問。

  「我到處找不到她,已經找了三、四天了。」

  「怎麼會這樣?」

  靜剛已有所悟,但言語上做了保留。

  「四天前我喝醉了酒,聽說她有到我宿舍來,但我醒來時她已不見了。昨天收到她一封信,叫我不要找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和你無話不談,你不會完全不知道吧?」

  逸航的眼球上佈滿血絲,滿臉的鬍子也散在下巴和人中上,臉色是蒼白中透著青黃。

  「誰知道你對她說了什麼?」靜別想著就氣惱起來,提高了聲量說:「我和史柏雅交往幹你什麼事?我就是要嫁他,也不用你操心!你為什麼要告訴青蔓那些老掉牙的往事,讓她受到那樣痛苦的傷害?她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不關心她,卻讓別人的羅曼史來傷害自己的好姻緣,章邊航,你好無聊,好愚蠢,好可惡!」

  「我沒有告訴她什麼!「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還有什麼值得一提?

  你以為章逸航還在對你念念不忘嗎?你錯了,那個傻瓜已經死了!」

  「你可以儘管羞辱我。但是,青蔓為什麼會知道?你喝醉酒的第二天大清早,她就跑到這裡來哭著責問我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

  事理愈辯愈明,靜剛和逸航此刻終於明白,是逸航在酒後洩漏了秘密。

  「好,都怪我,我對不起她。我會把她找回來!」

  逸航咬咬牙,掉頭就走。

  「等一等,逸航。」

  靜剛突然喚住他。

  他停下了腳步,等著她開口。

  「你去哪些地方找過青蔓?」

  聽見問的是這一件事,逸航不作答覆。事實上,他找過的地方不計其數,要說也說不清。

  看他不回答,靜剛走進一步,又問:「去過她的家找嗎?」

  逸航不開口,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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