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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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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剛朱唇輕啟,倒叫潘健人反彈一般,立刻一百八十度地「UTURN」了回來,那模樣真有幾分滑稽。 「桑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三十出頭的潘健人,洗不脫一副商場打滾的老練圓滑。 「聽說私家偵探的費用不少啊,我不希望公司再在這項開支上製造浪費。你是很清楚的,我們的利潤都被這些費用吃掉了。」 靜剛詭譎地盯著他,微笑著。 「桑小姐,其實……那是夫人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 潘健人一臉窘迫地陪笑解釋。他不明白她怎麼知道是他聯絡偵探去跟蹤她? 靜剛笑笑,掀掀桌上的那堆報告,又看看他,才說:「記住,別再製造這種浪費。」 潘健人連聲應是,這才縮著脖子走了。 靜剛擺平這個人不費吹灰之力。 第一,只有他在桑夫人身邊進進出出,舍他其誰?桑家及巨世的一切將在她的冷眼觀察中漸漸現形。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她現在是桑家真正的主人,任何成員都得向她俯首稱臣,除非那人想再換一個老闆。 青蔓揉掉了許許多多時裝設計的草圖,把垃圾桶都堆滿了,地板上也散落得到處都是。 她輕輕地啃咬著鉛筆,單手支頤坐在桌前,靈思枯竭,心煩意亂,什麼也畫不出來。 其實她自己知道,一個人關在小房子裹是搞不出什麼名堂來的。以她的資歷和功力,苦不依附在已經上了軌道的設計公司或設計師門下苦學幾年,根本別想在時裝界掙得一片天空,而現在,她根本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癡心妄想讓自己設計的衣服掛在櫥窗裡,吸引行人的駐足,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天方夜譚。 她想,她還是得去找一份工作,找一家公司,就是從第三線的助手做起,都比在這兒閉門造車來得有希望。 好笑的是,想和她簽約的模特兒訓練學校一直排著隊在等地,允諾要栽培她成為一流的模特兒和廣告明星,她卻是一點兒都不為所動。同樣是和時裝相關的行業,源於性格的選擇,取捨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和執著!像青蔓這樣美麗的年輕女子,竟然會不願走上舞臺去接受人們讚賞羡慕的目光,不願成為鏡頭下的矚目焦點,確實十分讓那些費盡唇舌的經理人扼腕與不解。 鐘鼎山林,各有天性,不可強也。青蔓對浮華的舞臺從來都沒有嚮往過,她正是上述千古箴言所闡釋的一個不折不扣的範例。 她應該再去找……或許,留學進修是一個不錯的方式,這樣至少可以擺脫許多無謂的麻煩和糾纏。離開學校不過一年,在這個無奇不有的花花世界裡不過闖蕩一年而已,她已深覺不堪其擾。 但是,事實上她已離不開這裡了,還有什麼地方比這個華洋雜處、安定繁榮的東方之珠有更多的機會、更多的空閒呢?而最重要的,是她的逸航哥哥也在這裡,他必須遵守契約在醫院擔任五年的駐院醫生才能離開。 今天,青蔓心煩意亂,舉止失常,可是什麼事也不想做,只想著她的逸航哥哥。 自從前天在她和姊姊重逢的時候,他驚鴻一瞥地匆匆離去之後,她再沒有看見他。 雖然只是隔了一天不見,卻足以令她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因為這一年以來,她和他在巨大的工作壓力之下可以說是相依為命地生活,雖然他住醫院宿舍,她賃屋而居,彼此每天總會碰頭見上一面,一起共度每日工作後剩餘的快樂時光,即使偶爾因忙碌而不能見面,逸航也會事先告訴她,或行個電話和她說上幾句話。在她的生活裡,不見他一天也不能。 他會不會……遇上了車禍? 在手術室出了差錯,染上了急性肝炎?還是感染了愛滋病什麼的……青蔓憑著她僅有的一些知識,無法克制地胡思亂想。 看看腕上手錶,快晚上七點了。到了這個時候逸航還沒來,很可能他連今天也不會出現了。 青蔓忍無可忍,拿了車匙便沖出房子。 一路穿過下班繁忙時間的車水馬龍殺到了醫院,她先到宿舍去找他,宿舍裡空空如也,似乎宿舍的醫生們此刻正舍不下外面花花世界的各種遊戲,一個也沒有回來。她又找到外科病房去,終於經由一名護士小姐告訴她,他在病理實驗室。 又一番尋尋覓覓,她終於見到了逸航。 他坐在一堆高高低低擺在桌上的環肥燕瘦的玻璃杯、培養皿、試管前發呆,征征地,一副眼鏡摘了下來放在桌面上。 「逸航哥哥!」 青蔓探頭進去,高聲地呼喊他。 看見是青蔓,逸航臉上微微顯出意外的表情,取了眼鏡戴上,走了出來。 「你怎麼找得到這裡?」 他問。 平淡的語氣還帶有點心不在焉。 青蔓沒有回答他那似乎不需要答案的問題,只想趕快找到自己問題的答案。 「逸航哥哥,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昨天為什麼沒去找我,也沒打電話……她焦急地仰起頭說道,神情楚楚可憐。 「我,心情不好。」 他草率地回答,自顧在水泥砌成的花槽邊緣坐下。頭頂上老榕樹的根鬢長長地垂了下來。 「怎麼了?什麼事心情不好嘛?」 青蔓困惑地在他身邊坐下,精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什麼事,告訴我好不好?」 見他不回答,她柔聲哀求著。 「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她端詳他的臉,嚇了一跳似地忽然又說:「逸航哥哥,你會不會被病人感染什麼病了?我聽說做手術的時候如果不小心,被針頭誤紮了,或者是沾到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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