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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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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馬來西亞?新加坡、香港……我念的學校可多了。大家一致認為我的有問題。你呢?你的中文更棒,你以前是個聰明的學生吧?」 「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中文還說不好,就該去撞牆了。」頓一下,展喬輕歎,告訴他。「我本來想去當女警察的。」 他很訝異。「為什麼?又為什麼沒去?」 「我爸爸是警察,他去世了,因公殉職。」「哦。對不起。因此你想做警察?」 她笑笑。「我爸是很優秀的警察,他是我的偶像。」 以及,她一直覺得,她父親希望她是男孩,他始終把她當兒子對待,買給她的玩具,都是男孩愛玩的東西。她大一些時,他帶她去學射箭、射擊。他教她打棒球和撞球。他送她去學空手道和柔道。別的女孩在交換女生心事,和男人眉來眼去,偷偷約會時,她練了一身的功夫。 男孩或男人,都不敢打她的主意或占她便宜。都不敢追她。來和她相交的,他們把她當兄弟般。她對他們,也差不多。 「沒去,是因為我媽聽說我要念警校,嚇得花容失色。」展喬對宗康扮個鬼臉。 她沒告訴他,她報考警校,是她和父親瞞著母親去報的名。她都去考了,警校和大學聯招,都錄取了,但她父親在那時去世了。她不想令已然悲痛欲絕的媽媽,心驚膽跳地害怕她步父親的後塵,選擇了念大學。 展喬未曾覺得犧牲,亦不曾後悔。大學的中文系是她填的第一志願。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告訴父親去做的一件她想做的事。她不以為她會考得上,填志願時當好玩。不料她不但考取,而且分數相當高。 假如讀警校,未必完全為了取悅父親。在中文系的四年,遨遊於詩詞歌賦間,展喬發覺她也有女性詩情畫意的心思和情感,無奈她自幼至成長,受的是勇士般的教育和訓練,男同學們看她,只見到一個身材高姚,外表幾近不修邊幅,言行豪邁如兒郎的女子。 尤其有一次她在公車上差點扭斷一個「公車之狼」的胳臂,這事傳開以後,她「展大俠」的威名便不徑而走。哪個男人要個功夫高強的女人做女朋友啊? 她曾聽聞有句話在男生間傳來傳去——「搞不好,給她拆了兩根肋骨去當筷子。」 她有這麼威猛嗎?真是「一時英名毀了一生」喲。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遇到個知音,體會她其實也有溫柔婉約的一面。不過她自己都覺得溫柔婉約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哈,怪格格不入的。怎麼回事?想起這些事來了。 「想什麼?」 想男人啦。彷佛做賊給當場逮到,她的臉馬上紅了一大片。 「嗯,哦,我在想我們今天晚上回到臺北不知道幾點了。」 「有約會,怕來不及啊?我幫你打電話好了。」 「要你多事。」 「咦,我是你的助手嘛,接電話、打電話本來就是我分內的工作。」 「那麼請問你幹嘛請個助手來做你分內的工作,而你卻坐在這呀?」 「我跟著你好向你學習查案嘛。」 「哼,也是有道理啦。」他一咧嘴笑,她馬上指著他提醒道:「不過你的助手的薪水,不管你答應給多少,是要——」 「從我薪水裡扣,我聽到你說了。」 「光聽到不夠,要記住。呀,我想到了。守則第六條,未得主管許可,不准擅自採取行動和作任何觸犯公司利益的決定。」 「這麼多條,只有這一條聽起來比較……」 「怎麼樣?你有何意見?」 「嘻嘻,不敢。展上司永遠是對的。」 「不用展了,你不到二十四小時就犯了所有的規則,再不當心點,我拿你斬首示眾。」 東石到了。「很快嘛。」展喬看看表,的確坐了一個多小時。多個人扯談,時間竟過得不知不覺。 小鎮風光和都市有如天壤之別,街道大概只有臺北的一半寬,兩旁建築大部分古意盎然,新樓摻夾其間,反而很可笑。 展喬深深為四周的淳樸氣息吸引,很想到處溜達看看,奈何她和宗康有公務在身。抵達的時間比她預計的晚了許多,不快點,恐怕今晚便回不去了。 昨晚石先生對她說過,由此往六腳鄉沒有客運或其它公共交通工具,小鎮地方小,連出租車也沒有,除非有從市區進來的,可以議價,不跳表。 展喬四下張望,出租車不見半輛,腳踏車和摩托車倒不少。 她突然想起來,咦,她有個死皮賴臉跟來的助手嘛,叫他去找交通工具。 「喂,宗……」 這小子,又不見了。 她站在原地轉來轉去地東張西望。看到他了,他在一家中藥鋪門口和一個妙齡女子有說有笑,聊得可開心呢。那女孩穿著白衣花裙,嬌俏天真,仰頭看著他的表情則一臉嬌羞。 宗康俯身不知說了什麼,女孩笑眯眯地點點頭,柳腰一旋,跑進中藥鋪去了。 他還對著人家的背影望了半天,才悠哉悠哉朝她晃過來。 他一到面前,展喬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就喊:「第七條,執勤時不准擅離職守!更不准和女人調情!」 宗康的頭往後閃了閃她險險戳上他鼻子的手指。「這麼大的火氣!我哪有和什麼女人調情啊?」 「還辯!我親眼看見了!不是調情,難道你忽然得了急病,要吃中藥?」他回頭看看藥鋪,哈哈笑。「那個呀,她哪是什麼女人?她才十五歲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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