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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考驗?」他竟把它當考驗了。「不知你是呆斃了,還是聰明呆了。」展喬嘀咕。「什麼?」

  「沒什麼。」她悻悻道。

  火車已經開動了,來不及趕他下車了。

  「我問你,我們都走了,辦公室怎麼辦?我交代你的事誰來做?」

  「哦,這個你安心,我把你交代我的,很詳細的交代了我的助手……」

  展喬嘴張得好大好大,她想她的下巴快要脫臼了。

  而宗康興高采烈地繼續說著「我也叫他重複了一遍你叫我重複的,完全照你教的,絕對沒有遺漏。」他看著她。「展喬,你的表情怎麼……我明白了,」他咧咧嘴。「我的表現太好,你太滿意了,也太驚訝了,對不對?」

  展喬苦於沒法令嘴巴合起來,她的下巴不知是真的脫臼還是卡住了。她不停地指著她的下顎,喉嚨裡發出啊啊啊。

  「什麼?你沒想到我記住了你說的員工規則是嗎?我昨晚背了一整夜哪,尤其第三條的自動自發自……對了,今天早上我很自動自發吧?展上司?不不,展喬。」

  展喬瞪他瞪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她索性自己動手欲把下巴推回去,卻竟然推它不動,當她握著拳頭要用力把下巴往上敲,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哎,不要這樣嘛。雖然你對我蠻凶的,也用不著因為我表現良好,內疚得打自己。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知道你嚴厲是為我好。我是外地來的,又是新手,你當然要告訴我該守哪些規矩嘛。」

  展喬越要掙脫他,他抓她抓得越牢,而她除了火大地啊啊啊,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說什麼?」他看著她片刻,而後露出為難之色。「非打不可啊?不然你會難過死?哎,既然如此,我不忍心你為了我內疚難過得這麼厲害,這樣吧,我來動手好了,我輕輕打你一下,然後你就別難過了,好嗎?」

  他那一下並不輕,也不很重就是了,剛剛好將她的下巴推回了原位。她還聽到清脆的喀嚓一聲,痛得她眼淚都掉了幾顆。

  「不要這麼感動啦,」宗康忙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她。「沒想到你是如此感性的人哩。你可別生氣,不過昨天我真以為你是個母夜叉呢。」

  展喬先不理他,擦擦眼淚,把手帕丟還給他,她動一動下巴,以確定它不會再掉下來。張了半天,可酸死她了。

  「你知道嗎?其實你……」

  「要不是在火車上,」她氣衝衝地小聲對他咆哮,及揮著粉拳。「我就把你打趴在地上。

  「嘎?」

  「嘎什麼嘎?誰准許你給你自己請助手了?」

  「我……」

  「你上班不到一天,你就自動升官啦?」

  「我做了三年助手兼跑腿兼信差兼打雜兼總機兼秘書,才有資格有個助手,而且老包給我的待遇不是很好。你憑什麼有個助手,啊?誰來發這個助手的薪水,啊?誰賦予你權力擅自作主,啊?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啊?」她每吼一句,就逼近他一些,最後一聲「啊」完,她和他幾乎鼻子頂著鼻子,嘴呢,再近那麼一些些,就貼上他的嘴了,而她絲毫不察……

  「查票。」

  列車長這大聲一喊,而且是沖著他們喊,本意是提醒這兩個年輕人,他們在火車上,不是自己房間或情人雅座,好教他們端正坐好,不意令展喬吃了一驚,反而往前傾,這一下,她的嘴可著著實實貼上了宗康的嘴了。

  她面紅耳赤地急忙把身子往後縮,一面手忙腳亂找出車票遞給列車長。

  列車長查完他們的票,瞪著他們看了幾秒,走開之前,咕噥道:「世風日下。」

  展喬真想鑽到椅子底下,或叫宗康從窗子跳出去。後面的主意比較好,不過她不想為了這個白癡背上謀殺的罪名。

  「你離我遠點。」她指著他咬牙道。

  宗康笑著攤攤手。「我可沒動啊,是你靠過來要吻我的。」

  「我吻你?」她揚聲喊,立即把前後左右左前左後的眼光都吸引了過來。她呻吟著矮下身子,壓低聲音。「你給我記住,我和你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了。」

  起先,宗康知道,她是閉著眼睛,靠著椅背假寐,不理會他,她緊繃的臉和交叉抱在胸前的雙臂,顯示她非常非常生氣。

  現在,她真的睡著了,手臂放鬆下來,擱在腹部,緊繃的臉也鬆弛了,頭在車廂一次輕微搖晃後,倒下來靠在他肩上。

  宗康凝視著她,不禁泛起微笑。

  情況變成這樣,實在非他始料所及,但是,如此反而于他有利。

  宗康此來的目的,是調查展喬。他去「南俠」並不是應徵,豈知被展喬誤認為是她老闆找來的助手,他於是將錯就錯。

  展喬如此年輕,對宗康是個大意外。這其中是否有差錯和誤會?他希望是,因為他覺得她,嗯,怪討人喜歡的。

  如果是個差錯或誤會,表示展喬不是他要找和調查的對象,那也無妨,說不定到頭來這個似乎聰明又有些迷糊的女偵探,還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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