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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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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行漸遠地,她的身影很快在樹蔭下消失。 他想起了那個海邊揀石頭的故事。路行來,他不斷揀到他認為最好、最大的石頭,也不斷推翻自己的認定。 人生註定是混亂不明的,他的確從來沒有認識過所謂安定。 第三章 寬敞明亮、一塵不染的中庭大廳上,來自美國的爵士樂團正以高水準的技藝,演奏著電影「火燒摩天樓」的主題歌。 中庭四圍的露天晚餐正在優雅歡愉地進行著。穿著雪白上衣的侍者端著託盤,推著餐車,穿梭在衣香鬢影的仕紳淑女之間。燭光搖曳中,流泉鮮花伴著弦聲琴韻共舞,氣氛寧謐浪漫,一片升平豪華。 穿著象牙白小禮服的冰蕊站在薩克斯風的身邊,輕快抒情地唱著:We May Never Love Like This Again......她的歌聲清亮,容顏甜美,神態輕鬆,把整個中庭的浪漫愉快氣氛帶到了最和諧美妙的頂點,儘管她心裡還真有許許多多的心不在焉。 她知道那個人還坐在那裡,用欣賞稀世珍寶的眼光盯著自己,在那個盛開一大簇海芋的泉石邊,靠著假山,固定座位上。 他每天送來三打不同顏色的玫瑰,從蝶茵認為的,戈承堅開始以送玫瑰進行迷藏遊戲的那天開始。在她駐唱的地方送三打,在人上街三十八巷的玄關燈座上放三打,一模一樣的,纏繞鵝黃絲帶的紅玫瑰,紮著紫色緞帶的粉色玫瑰,打著紅色蝴蝶結的黑玫瑰……她之所以確定那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是因為分送兩地的花束都打扮得一模一樣,像雙胞胎一樣令人不容置疑。 她不免要對那個刖出心裁的追求者悄悄偷瞄一眼。遠遠看去,一個極帥的男人,有棱有角的額頭,深刻有神的五官,往後梳的油亮頭髮,一身好品味,優越含笑坐在那兒,有很濃厚的教父形象與公子氣派,是一個軒昂出眾充滿男性魅力的男子。 冰蕊知道,有太多道貌岸然的男人其實不過是為了四處獵豔而把正經八百擺在任何可能出現美女的地方,卻要讓人以為他的存在是為了進行什麼經國濟世的大計那麼一本正經! 就像那個人吧!他每天浪費那麼多時閒人駕蒞臨飯店,坐在那兒就只為了盯著她看,告訴她他正在打她的主意!這豈不是說多無聊就有多無聊?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他岸然優越的容貌神態一旦串連上他庸俗的送花行徑就完全走了樣,變成了滑稽可笑和愚昧膚淺!他根本和追逐胡蘿蔔盲目往前沖的兔子一樣原始、簡單、直接,沒有大腦! 她常常在唱著歌時,在心裡諸如此類地嘲訕他。 男人不過如此。 想起戈承堅,也只是一隻原始、簡單、直接的兔子。 她深引蝶茵為誡,不讓兔子一般的男人顛覆自已世界! 然而令夜,她心裡放置的是另一個迥然不同的念頭。 她還真擔心這個人不來了呢!看見他又好整以暇坐在那裡,她松了一口氣。 趁著休息的空檔,她寫了簡單的字條,拜託服務生把它傳遞給那個人。 「請勿再送花……」 她躊躇著該怎樣下筆才能達意。想了一會,乾脆直截了當地寫:「請勿再送花,以免招生事端,天下大亂。感激不盡。」 字條送了過去。當她再度上臺唱歌,又不免看一眼那個人的反應。 那個人用一種很有趣的笑容看著她,意謂不明地朝她微微搖著頭。 她寫了錯別字了嗎?還是自己表錯了情?還是辭不達義以至於他別有領會? 她要怎麼想是另一回事,不過她一定得阻止他再送花到天母家裡去。在蝶茵沒有發現異象之前,她不能讓陰錯陽差的送花事件穿了幫。 唱完了第二節,她朝他的位子直直走去,在他喜不自勝的訝視中向他說:「先生,我可以坐下和您談談嗎?」 那人立即站了起來,替她拉開座椅,興奮又風度翩翩地說:「SURE!請坐!請坐!」 等冰蕊坐定,他又躬身輕問:「顏小姐可容許我為你點」杯酒?」 「不!謝謝,我還沒下班呢。」 冰蕊回絕了他,也不給他任何獻殷勤的機會,立即說:「先生,我很慎重請求你,別再送花到天母去,那會造成很多無謂的困擾。」 「哦,你的字條我看到了。我瞭解。」 他顯然不太把她的莊重宣示當一回事,反而笑眯眯地又說:「是怕男朋友吃醋?」 冰蕊聽了為之氣結,不客氣地糾正他:「比這個更嚴重十倍,先生!」 「哦?還有比男朋友吃醋更嚴重的事?難道是,老公會不高興?」 他一臉促狹,只想把這個無聊的話題無限延長下去。 「就算是吧?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害人家夫妻反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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