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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甯紀和夏曄的眼光不經意地在空中交會為彼此眼光裡的情緒相同感到愕然。他們隨即相視一笑,瞭解到對方都領教過國美的壞脾氣。

  謝謝你。夏曄無聲的說。

  甯紀的回應是輕輕頷首,垂低眼光探視懷中的妻子。

  那副鶼鰈情深的模樣,消除了夏曄最後一絲的疑慮。他轉向妻子,兩人交換了同樣深情的眸光。

  這是個有陽光的冬日午後。

  太陽高掛在萬里無雲的銀藍色天空,萬縷金陽透過樹葉的隙縫灑下來的熱度,沁涼中帶著暖意。

  正如這群在寧家草坪烤肉的朋友給他的感覺,夏曄眯視的眼光投向在三組烤肉架前忙得不可開交的朋友;舒適而溫暖。

  真正的友誼好比心中的明燈,不管相隔多遠,不管是否能常見面,也不管你是發達還是潦倒,明燈總會適時出現指引你方向,給予溫情。

  往事浮掠眼前,夏曄有種回到少年無憂歲月的錯覺。多少次他們聚在一起歡笑,談人生、說癡夢、吹噓自己在女人方面的魅力……是那樣不識愁滋味的輕狂呀!

  「歎什麼氣?」

  堅實而溫暖的聲音懸蕩在空氣中,夏曄的視線捕捉到一隻遞向他的厚實手掌,及對方掌心裡沁著冰涼水氣的啤酒。

  從躺椅上起身,夏曄伸手接過甯紀遞來的啤酒,打開拉環,灌了一大口。

  「他們派你來的?」他似笑非笑,知道這群朋友刻意製造機會讓他和甯紀獨處,想要化解兩人間曾有的嫌隙。

  甯紀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在他身旁的空椅坐了下來,表情深思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嗯。」夏曄又喝了口啤酒,藉以整理思緒。沉默了半晌後開口:「我在想我們以前的事。曾經那樣無憂無慮。做盡荒唐事,說盡荒唐話,還學古人結義呢。」

  「的確。」甯紀因回憶到往事而輕笑起來。

  「我們這群青梅竹馬,以我最為任性,多虧你們包容。」夏曄有感而發。

  「怎麼說這種話?」甯紀蹙了一下眉,語氣嗔怪。「我們都有自已的優、缺點,是朋友就不用計較那麼多。」

  「是嗎?你真的沒氣過我?」夏曄小心翼翼地問。

  甯紀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著笑意,「氣當然有氣過啦,一直到你和若薇來之前,我都還生氣呢。」

  「嗄?」

  「你們來了,就表示對過去的事毫無芥蒂,我也就沒什麼好氣了。」

  「要說芥蒂,也該是你芥蒂我呀。」夏曄困惑地問。

  「我芥蒂你什麼?」甯紀瞪他一眼。「倒是你,出院有一星期了,不見你約大夥兒碰面。」

  「對不起。一方面是公司裡有許多事等待我處理,加上若薇害喜得厲害,一時抽不出時間謝謝你們。」夏曄充滿歉意地道。

  「所以羅,我美麗溫婉又懂得體恤人情的老婆就主動約你們到我家,讓你一併謝個夠。」

  瞧他眉飛色舞,一副有妻若此、夫複何求的得意樣,教夏曄肴了直想笑。但如果真的笑出來,甯紀那傢夥非跟他翻臉不可,只好忍住喉頭癢得難受的笑意。

  「嗯……哼……」他清了清喉嚨。「這次多虧瑋垮了,若薇直讚美她聰慧有才智。你能娶到她,真是幸福。」

  「那還用說嗎?」甯紀眉、眼、唇都笑得像上弦月。

  「是是。說起來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搶走若薇,你怎麼有機會發掘瑋玲這個活寶貝?」

  甯紀怔了一下,好像有點道理,不過要他為夏曄放他一記冷槍,偷走若薇而感激他,好像又有點不對。

  「喂,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他神色嚴厲道。「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夥直到你偷走若薇,我才猛然領悟你這些年陰陽怪氣、老找我麻煩的原因。原來是煞到若薇了!你這傢夥也真悶,喜歡她為什麼不直說?難追我會故意跟你搶嗎?」

  夏曄被他一番數落說得臉色又紅又青,尷尬地道:「我有自己的尊嚴,跟情敵開口要你讓我,這種話我說不出來。」

  「話不是這麼說。如果我喜歡若薇,就算你明白表示了,我也不會退讓。其實我對若薇是兄妹之情多於男女之情。當初要是你肯把話挑明說,我根本不會和她訂婚。」

  「我怎麼知道你這麼遲鈍?」夏曄沒好氣地道,看進甯紀困惑的眼裡。「你記不記得我們和若薇在歐洲度假的那個暑假?隔了一陣子她就寫信給你,我為此還發了一頓脾氣呢。」

  「她後來不是也有寫信給你嗎?」

  「那是我向她抗議,她才勉為其難地寫來。」

  「唷,有這樣跟女孩子要情書的?」甯紀取笑他。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她當時迷戀的人是你。」想到往事,仍是夏曄胸口最大的痛。

  「其實她只是拿我當兄長看,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可是若薇以為她愛上你。你不曉得這段情路我走得多辛苦。我不是在跟情敵競爭,而是和若薇的心抗爭。我氣她看不清事實,不明白她真正愛的人是我,不是你。」

  「最後她總算明白了,才會嫁給你呀。」

  「那時還沒有。」夏曄口氣悶澀。「若不是張容榕的事傷了她的自尊,害她在同學面前丟臉,一時……嗯,總之,她為了報復你才答應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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