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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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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他好了,看他幾時方便,我反正已經在這了。但是……」 「你要單獨見他。沒問題,到時候我把祖安帶走,他和我在一起,你放心吧?」 她微笑。「你根本不必問的。現在有你在時,他幾乎不大找我了。」 他揚揚眉。「你在吃醋嗎?」 她擔心。將來他不在了,祖安要他,她該怎麼辦?為了這一點,她本來應該要他和祖安保持距離,可是她不忍心剝奪祖安的快樂。甚至她自己都越來越有離不開敬桐的感覺了。而事情既已走到這一步,她只好……嗯,如他所說的,順其自然了。 敬桐從套房打電話給邵逸達,嘉茹就在旁邊。她父親有好一晌沒有說話,然後,他的答覆是越快越好。 「下午或晚上你們有什麼計畫嗎?」邵逸達問。 敬桐把問題轉給嘉茹,她搖搖頭。於是邵逸達約了兩個小時以後到。既然嘉茹要和他單獨見面——他也覺得這樣最好——他認為由他來看她、他們私下在套房談話比較方便。 「我帶祖安到我的住處去。」放下電話,敬桐對嘉茹說道。 「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你。」 「怎麼還跟我客套?」他吻吻她。「你和你父親的會面結束後,打電話給我,我再送祖安回來。」 她接過他寫了電話號碼的紙條,緊張的一笑。「也許你明天就可以送我們上飛機回家去了。」 「嘉茹,別忘了,」他捏捏她的肩。「你將要見到面的人是你闊別已久的父親。我相信只要你肯留下,他巴不得你永遠不要離開他了。」 她覺得自己忽然像個無措的小女孩。「我想他看到我以後會大失所望。」 他用力摟摟她,親吻她的額角。「還要記住一件事,我愛你,不論如何,我會在你身邊。」 她想他是在安慰她。不過他的話的確給了她很大的鼓舞。敬桐帶祖安走後,嘉茹緊張地打掃整理著已經非常整潔的屋子;繼而啞然失笑地記起這不是她的家,是她父親的套房。 一個用豪華裝潢妝點的屋子,沒有半點溫馨的地方。她等著她父親時,再次痛楚地感受到屋裡的寂涼。 門鈴響時,她嚇了一跳。把發汗的手往裙上抹一抹,她又後悔地趕緊拉拉裙子。深吸一口氣,她走過去打開門。她父親頭髮白了,容顏有了歲月的痕跡,此外和她記憶中沒有太大不同,依然高大英挺,嘴邊的笑容映著眸中的溫暖和慈愛。 歲月一下子跳回到了二十二年前般,嘉茹幾乎衝動地投向父親,但他只伸出一隻以前常常親熱地擁抱她的手。 她猶豫了片刻,才把手伸出去。一隻蒼老然依舊有力、溫暖,微微顫抖的手,和一隻緊張同樣顫抖著的手,輕輕如陌生人般握了握。 嘉茹退開。她父親走進門。 「在這還習慣、舒適嗎?」 「很好。謝謝你把地方讓給我們住。」 「哎,要是像個家會更好一點,大而無當,華而不責。以你的設計專業敏銳力,應該看出來了吧?」 嘉茹沒答話,等他坐下,她坐在他對面。 「你剛說『我們』?你不是一個人?」 原來敬桐真的沒有告訴他祖安的事。嘉茹除了感激,對他又多了一分敬重。 嘉茹只點點頭。「聽說你身體欠安?」 「哎,醫生都喜歡誇大其實,我好得很。」他把不大自在的手伸進口袋拿出煙斗,和裝煙草的小木盒。「唔,你不介意吧?」 「介意,抽煙對你身體不好。」嘉茹打量著他略微蒼白的臉色,沒留意自己的口氣。 邵逸達聳聳肩,把煙斗和煙草又放回去。「我一直想戒的,戒不掉,沒法子。」 「我給你倒杯水好嗎?」 他擺擺手。「哦,不要,你坐著,我們好好聊聊。」 嘉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雙手交迭在膝上,沉默地望著他。他似乎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嗯,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的手伸進另一邊口袋,掏出一個皮夾,打開,遞給她。裡面果然有一張她獲設計獎時報紙刊出來的照片,及一張她藝術學院畢業的學士照。 「你現在比照片上又更漂亮了。」她父親說。 嘉茹用雙手抓緊皮夾,勉力壓抑住欲沖進眼眶的淚水。 「這張照片,我的畢業照,是……」 「你媽寄給我的。應該說我向她要的。」 嘉茹搖搖頭。「你和她一直有聯絡?」 「我也試過和你聯絡,嘉茹。」她父親身體傾向前,急切而懇摯。「我寄過很多信,有些還是敬桐代我寄的。」 她木愕地看著他。「我也寄了好多信給你,都是……媽代我轉寄。 他皺皺眉。「你沒有我的地址嗎?」 「本來有,就是以前我們家的地址。」 「你們走了沒多久,那房子發生火災,燒了個一乾二淨,我也搬了。你母親沒有告訴你?」 「她說你為了生意,住處不定,所以信都是她代我投遞。而且她也不知你在何處,她說她委託你一個朋友轉信,可是你也沒有回她的信。」 「沒有這回事。」邵逸達忍著怒氣,溫和地說。「她寄給我的信,我都保留著,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拿給你看。」 「如果她一直和你有聯絡,她為什麼要騙我?」 「我想她是恨我入骨吧。」 「我知道她恨你,我也知道她有她的理由。」她的語氣艱澀而不諒解。 「我不怪你偏袒她……」 「她吃了很多苦,可是她從來沒有因為環境惡劣而不要我。」 「我沒有不要你,嘉茹。我從沒有停止愛你和關心你。」 「你把我們趕出家門,不許我們回去。媽走投無路,帶著我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最後又不得不搬出去,因為人家不歡迎我們在那當寄生蟲。」 「相信我,這些事情我絲毫不知情。嘉茹,你母親寄信給我,還是你們離開將近兩年以後。她沒有說明你們的生活狀況,只跟我要錢,說要為你繳學費。她寫信也沒有留下明確的地址,只有個郵政信箱號碼。」 嘉茹張大眼睛,看著她父親哀傷又沉痛的表情。 「我每次回她的信,除了寄上她要的錢之外,一定會多附一封信給你。你每年生日我也都寄了禮物和卡片。有時候不確定你需要什麼,我便寄一張支票或現金,要你去買你喜歡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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