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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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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他面前必定假裝後悔,而由於父親仍視你為可信任、值得尊重的好朋友,他把他搜集到的證明你有罪的文件交給了你,那也就是他死後我一直找不到的那份檔案。」 「事情不是……」 「我還沒說完。我找到了檔案櫃裡父親鎖住的一層,上面標有「曹英峰」姓名的那一格是空的,也就是說,你從他手裡,從他信任你的雙手中拿走了足以使你終生囚禁大牢的文件。之後,你估測父親和母親感情彌篤,她很可能多少聽他提過此事,你決定將他們兩個都殺了滅口。而文件在你手上,唯一知道此事的人不能說話了,死無對證,你自可從此高枕無憂了。」 「我若要殺人滅口以保住我的終生安全,我何必留著他的三個兒了?」 「既是國家軍事機密,此案茲事體大,你很清楚父親不會對我們吐露半個字,使他的後代捲入危險中。我敢說,父親來見你,吐露他查到的一切時,已抱了必死的心理準備。」沈飛的聲音充滿憤怒和沉重的哀傷。「他出門赴你的約之前,交給我一把鑰匙,交代我萬一他當天沒有回來,用它打開他的保險箱。我找到的是他已擬好的遺囑,要我接管「沈氏」,並叮囑再三,不論做任何生意,絕對、切勿和軍方,或與軍方有關的人打交道。而他果然一去不返。」 室內籠罩著迫人的沉默。沈飛並不催促曹英峰開口,他也未再說任何話打破沉默。他正好需要點時間平息一下他胸間狂熱的悲痛和怒火,假如他不按捺住,他怕他會衝動地沖上前去掐死姓曹的。 久久之後,曹英峰舉杯將餘酒一口飲盡,顫抖的手把空杯放在桌上,他發出一聲長歎。 「不論如何,多說無益,亦無濟於事。你父母雙雙遇害,我確有責任。你要如何便如何,我言盡於此了。」 這是曹英峰第一次親口承認沈飛父母的死不是意外,「遇害」兩個字由他嘴裡說出來,聽在沈飛耳中,更猶如轟天巨雷般打擊著他。他等於承認了他是他父母死亡的罪魁禍首。 「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沈飛爆出一聲狂叫,緊繃多時的身體如子彈般沖向曹英峰。 一個纖長的身影快捷如風地出窗外翻進屋。沈飛幾乎忘記躲在窗外的羽蕊了。眨眼間,羽蕊輕巧地站定在他和曹英峰中間,槍握在她手上,瞄準向他。 「羽蕊,讓開!」他怒哮。 「你不能動他!」羽蕊目光含悲,嘴唇發白。「不管他做了什麼,自有法律制裁他。此刻你殺他,你就成了現行犯。」 「我不在乎!法律若制裁得了他,他今天不會還舒舒服服地住在他的賊窩裡!他的權勢加上他可以動用到的關係,可以輕而易舉令他脫罪!權勢可以繼續掩護他。我饒不了他!你讓不讓開?」 「你要殺他,得先殺了我。」羽蕊把槍倒過來,槍柄朝他遞過來。 「別傻,羽蕊。」曹英峰站起他高大的身軀,離開座椅,走到羽蕊旁邊。「他要報仇,由他去吧。」 傷心欲絕的羽蕊又重新握住槍,這回她把它對準她父親。「你坐回去。」她冷冷的口吻掩不住她的悲憤。 曹英峰怔了怔,但他依言坐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是這種人?」她痛苦地低語,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槍。 「跟我走,羽蕊。我……」沈飛的聲音在她轉向他,用淒絕的目光望著他時,不自禁地斷去。 「我不知道我該恨你,還是你。」她的槍口移向沈飛,又移向她父親,「或許你們都沒錯,是我錯了。我不該用盡一切努力回來做你的「兒子」。我不該……」她再度轉向沈飛時,突然對他溫柔而悲傷的一笑,「……愛上你。」 是她狂亂絕望的眼神令沈飛警覺地採取了下意識的反射動作。他在羽蕊把槍突然舉向她自己太陽穴的同時,機警、矯捷地撲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動作奪過那把已開了保險栓的手槍。 不知道是誰的手指於混亂中碰到了板機,或手槍自行意外走火,槍聲突然響起,沈飛倒在地上,肩膀裡面一股火熱的痛向他的身體襲來。 「沈飛!」羽蕊驚慌地喊道,在他身邊蹲下時,血開始由他肩上的傷口泊泊澗出,一下子就染紅了他半邊肩臂。 「先給他止血!」曹英峰喊,伸手抓起電話叫救護車。 「不必了!」沈飛咬緊牙關自己站起來。「我不會讓任何人把我抬著出曹家。」 「沈飛……」他凝著冰霜的眼睛凍結了她要說的話。 「你得到了你要的證據,我也找到了我要的確切答案。從此你我曹沉兩家互不相涉。」 他踏著鋼鐵般的步伐,筆直挺著背,不理會開始血流如注的傷口,一直走出大門。 到了他車子旁邊,他伸手開門,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握住他的手臂。 「讓我來照顧你。」溫柔無比的女性聲音對他說道。 他扭頭看見一張絕美的臉龐,一雙探幽如夢的眼睛,然後生平第一次,沈飛昏倒在女人的臂彎中。 臺灣臺北 「這麼多車子上山是做什麼的?」沈飛不耐、焦灼地問。 他坐的出租車停頓在往陽明山的山路上,動也沒動的已經有四十分鐘了。 「花季嘛。星期天,大家都上山看花。」司機告訴他。 看花?臺北的人都如此有閒情逸致,塞在車隊裡上山看花?他搖搖頭,緊鎖著眉頭,強迫自己忍耐。他已經忍了半年,又忍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了,不是嗎? 但是當車子好不容易往前行不到五十公尺又停下來時,看著前方無盡頭的車龍隊,沈飛不想待在車裡乾著急了。 付了車錢,他下車,提著行李開始步行。幸好他穿著一身簡裝,棉衫、休閒長褲及便鞋。 過去幾個月簡直如地獄般難受,走這一段山路,若能見到羽蕊,算不了什麼。 他一直告訴自己忘了她、忘了一切。但他在醫院裡時,他生氣她沒去看他,不理會、不在乎他的死活,或他是否因那一槍而一臂傷殘;他更生氣他日夜期盼她。出院以後,他還是天天生氣,氣她、氣自己。每天他都像個不定時炸彈。他期望她至少打個電話,他把自己忙累得要死,以阻止自己打電話給她。 他和更多女人外出,以為可藉此不再想她。他成了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可是他腦子裡和心裡全被羽蕊盤據了。該死,她根本鑽進了他的靈魂。他沒法睡覺,一閉上眼睛,他就看到她悽楚幽怨的眼睛,聽到她痛苦絕望的低語:我不該愛上你…… 他放棄掙扎,去了南區那幢房子。開門的是個他不認識的紅發女人。他受傷住院時就找不到芙蓮。院方告訴他,她辭職了。 沈威想起芙蓮的室友兼同事巴伯。沈飛找到他,卻問不出個所以然。那個大個子一徑地答非所問,令他很難相信巴伯真的是個外科醫生。 最後沈飛開車去了聖地亞哥,開門的茜蒂瞪他的眼神彷佛和他有深仇大恨,凱斯對他還和氣些。 「有什麼法子可以讓一個恨透了男人的女人嫁給你?」凱斯想知道。 走在沙灘上,沈飛腦海中充滿了他和羽蕊在此最漫長、也是最短的一天一夜相處的回憶。凱斯的問題令他不由得苦笑。 「什麼方法都可以試,就是不要脅迫她。」他建議。「你為什麼要娶個恨透男人的女人?」他也想知道。 「她愛我,死也不承認。」凱斯十分苦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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