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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魏伯沒有留話。羽蕊若直接回去,早該到了,他納悶她會去了哪裡。據他所知,羽蕊連個朋友都沒有,不管同性或異性。

  他希望他同意把羽蕊安排到沈飛身邊不是個錯誤。他們倆都是好孩子,他不願意見他們任何一個受到傷害。但願事情最後能有個圓滿的結果。他喝光杯裡的酒,又去倒了一杯。

  羽蕊把她的德國福斯小車開上燈火通明的街道時,已經過了半夜。她上次來這裡大約是三年前,這條街上點綴著翻新的十九世紀早期樣式的房舍。有幾幢房子曾經在房屋雜誌裡被特別介紹過。執筆的作者稱這些建築擁有過去某個年代的頹廢魅力,看來真的是名副其實。

  順著這條街往下開幾個路口,羽蕊把車轉進一幢陳舊的三層樓房旁的礫石車道上。這幢十幾年來沒有粉刷過的舊房子,八成會讓沈飛這樣的建築業專家又興起拆掉重建的念頭。

  她試著轉動門把,走廊上那個光裸裸的燈泛微光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而鏽了的門把如往昔一樣,又卡住了。她牽動嘴角,為這件小小的不曾改變的熟悉溫暖感而笑,然後她在門上用力踢了一腳。

  門立刻晃開,一間大而雜亂的客廳映入眼簾,那些家具看起來就像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她自在地把手提包放在當作茶几的木箱上,坐進長椅,舒適地伸展四肢。這裡是她行遍全世界,唯一可以讓她完全放鬆的地方。

  「怎麼現在才到?」

  羽蕊扭頭向走出房間的嬌小女人微笑。她穿著紫色長袍,披著一頭長及臀的豐厚頭髮,胸前、手腕都戴了一圈又一圈古古怪怪的飾物,使她看起來很像為人占卜卦的吉普賽巫女。

  但是她有張天使般的甜美娃娃圓臉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晴上罩著一副圓框牛角眼鏡,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小的酒窩,臉部的表情純真無邪得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你就不能假裝意外看見我嗎?」羽蕊向她的小妹——雙胞胎之一——埋怨。「已經三年了耶!」

  芙音推推鼻樑上的鏡框。「其實我常常看見你的。」

  「是哦。」羽蕊短短呻吟一聲。「你也都知道我在何處。」

  「那倒不一定。」

  羽蕊注視著慵懶地蜷起四肢坐在她對面長椅上的芙音,她的動作輕柔流暢,就像只性感的貓。

  「我偶爾健康的時候,可以感知到一些事情,可是我並沒有把水晶球放在床頭。」

  芙音所謂「健康」的時候,指的是她頭腦突然暈暈糊糊,心裡卻一片澄明的時候。沒人能解釋她的超感知現象,她自己也不能。誰也無法理解何以她們雙胞胎姊妹當中,獨獨芙音遺傳了碧翠絲——芙音和芙蓮的母親——的天賦異稟。

  「芙蓮呢?」羽蕊問。

  「她今天當班。」芙音盯著羽蕊的眼神讓她很不自在。

  「我應該很習慣你了,」羽蕊說:「可是你露出這種透視的目光時,還是令我發毛。你看到了什麼?」她還是想知道。或者潛意識裡,她便是因此而來,藉由芙音的「第三隻眼」,解一解她的混亂。

  「你逃不掉的。」芙音柔和的嗓音軟軟的,彷佛要將聽者催眠般。「而且他需要你。」

  「他需要我?」

  芙音點點頭,閉上眼睛。「他很高,瘦但是結實。他的眉毛很濃,使他不笑時看起來很兇猛、栗悍,像個陰沉的海盜。」

  她的形容幾乎令羽蕊叫絕。她坐直了,專注又驚訝地聽著。

  「他很帥,非常好看。」芙音繼續描述,聽起來像在背誦資料。「他有智能、能言善道,還有一種很吸引人的幽默感。」芙音睜開眼睛,孩子氣的臉孔突然嚴肅起來。「他有危險。」

  羽蕊輕吹一聲口哨。「你真是了不得,芙音。你指的危險,是未來?幾時的事?有法子預防嗎?」

  芙音又閉上眼睛,「看不清楚。他好象在一團濃霧裡。」她再次睜眼看著羽蕊。「瞧,我只能看到這麼多。」她的語氣歉然。

  「哦,你「看」得夠多了。你說……他需要我?」

  「你也需要他。」芙音頭往後仰,「他現在就需要你,他受了……」

  一個大得嚇人的腳步聲打斷了她。這雙正由某間臥室出來,緩步穿過客廳的大腳的主人,是個身軀巨大得像頭熊的棕發男人。他的額骨突成奇怪的角度,使他的臉形活像滑稽的卡通人物。他光裸的上身毛茸茸的,下身只穿了件印了拳擊手印的黃色短褲,兩條粗壯的腿佈滿濃密的腿毛。

  他旁若無人地走進旁邊的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各種做三明治所需的作料,然後開始靜靜的組合。羽蕊在海軍時見過好些食量奇大的男人,但沒看過一個像他這樣的。當她開始相信那個超級三明治快要倒塌下來時,他把它帶進客廳,坐在茶几旁的地板上大咬大嚼。

  「巴伯,」芙音說,「你清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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