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余宛宛 > 鷹堡少主戲紅妝 >


  喊叫間,她的身子早已擠入“勝業坊”擁擠的人群,排入那一長龍隊伍之中。銅錢當當地把玩自她兩手之間。

  她喜歡到外頭遊玩──即使爹和大哥都不愛她出來抛頭露面。

  她不是不愛待在家中,讀讀書冊、跟著欹雲姊姊學些藥草是件挺有趣的事,只是這種日子不用太多吧。爹和娘四處遊山玩水、大哥經常征戰于沙場、二哥又常巡視各處的門市,為什麼只有她要待在家中?

  在等待蒸餅出籠時,她用腳尖點著地玩,喜歡自己這樣簡便的穿著。

  簡單的綿織布帛,沒有什麼鳳啊鳥的複雜花紋,沒有什麼讓她發癢的紗羅。紮兩根長辮隨意覆在身後,沒有那個半月髻、半翻髻的無聊花樣。為什麼她就不能一直是這樣簡單的李紫華?

  娘告訴她:十五的年齡是個真正的女子,不能再隨意率而然,只免配不到婆家。

  為什麼一定要有婆家呢?女子長大就註定要歸屬家庭嗎?不能像男子一樣縱橫四方、發揮才能嗎?十五歲生辰的那日,她瞪著鏡中那個被抹上了胭脂,只有一雙大眼還算熟悉的人影問道。

  她的腦子中有好多個為什麼?卻沒有人能夠為她解開這些為什麼。

  抬眼看看站在她身後面貌忠懇的顧春明、顧夏明,李紫華吐出一口長氣。他們也會想這些問題嗎?

  當──然──不──會!因為他們是男人,不會有婆家。她笑彎了一雙嬌柔的眼,看傻了街邊幾雙愛慕注視的眼光。

  然而微笑之後,她卻又慘淡淡地皺起了小臉。

  欹雲姊姊說女子的能力絕不遜于男人,不過是缺乏學習的機會罷了。她同意這個看法,紀綾姊姊和欹雲姊姊就是很好的例子。她所不懂的是,欹雲姊姊為什麼不拒絕婚事?

  今年三月的牡丹宴上,皇上將姊姊許給了益州都“鷹堡”少主龍沐勳。所有人都知道“鷹堡”在內陸、城外貿易的名氣;龍沐勳雖不是王族,然其在都的勢力卻全然不遜於任何名門氏族。

  但是,那個男人的風流多情卻跟他的功一樣聲名遠播。

  怎能把姊姊嫁給那樣一個不要臉的人!

  皇上甫下令之初,爹與大哥即冒著被下放的危險,力請皇上另擇他人;但,皇上駁回了任何反對的聲音,一徑誇讚著龍沐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婚事還是立了!

  最可憐的該是欹雲姊姊吧。如果她沒有被找回李家,那麼也不必被迫擁有那樣的一個夫婿。可是……李紫華靈活的大眼睛轉啊轉地,到現在還弄不懂。為什麼最生氣的人是仲麾二哥?

  他幾乎拆了他書房內的那一片牆!

  打了個冷顫,因為憶起二哥那雙狂飆著火怒的眼。當然那場面只有她見著。因為所有人都在大廳,而她聽見巨響而趕到的人,再見著的也只是二哥青黑的臉色而已。她不懂二哥與欹雲姊。

  就像她不願去細想,一年前他們二人在正廳喚著彼此名字,知道彼此的身份稱謂之後,欹雲姊姊為何突地面容蒼白如紙一般。

  李紫華跟著人群移動著身子,不許自己胡思亂想。她煩個什麼勁,一個是俊美超凡的二哥、一個是清麗纖秀的三姐,都是一家子嘛;何況二哥已有了二名侍妾了,不是嗎?

  反正,都是那個龍沐勳不對啦,他為什麼不能是個聲聞極佳的君子呢?

  “可惡!”她啪地一聲合起掌,將銅錢敲得鐺響,臉色鐵青而不悅。如果讓她看到那個人,一定使勁踹踢他好幾腳。

  “哪一個不怕死的傢伙說的!”排隊隊伍外,一名壯碩的光頭巨漢仰著下巴,牙根咬得卡答卡答地響。

  人群悄然無聲。

  李紫華回過神,彷若聽見什麼話似的環顧了下四周。她張開紅潤的小嘴,清晰地大聲說:“有人在對我說話嗎?”

  此話一出,她眼前烏壓壓的人頭全一哄而退,只剩下她一個人及身後的顧春明、顧夏明。

  “這路上有蛇嗎?”見人群迅速離散而去,李紫華害怕地打了個哆嗦,拉著顧春明、顧夏明轉身就想跑。

  “原來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光頭大漢咧了個笑,不平的黃牙顯得猥瑣。“這樣吧,你在老子臉上親上一記,老子就原諒你剛才的出言不遜。”

  李紫華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眸,盯了光頭一眼。這人有問題嗎?說起話來沒頭沒腦、顛三倒四的。她聳了聳肩,撇過了臉。

  “哼!”

  “找死!”光頭瞪著銅鈴大眼,氣唬唬地向她走去。

  “你這個小偷,別想走!”光頭身後一個布衣長衫的書生向前一躍,死命地抱住光頭大漢的腿,一雙眼卻盯著李紫華瞧。“姑娘,在下知道你方才說的話是出於好意,不過,我們文弱人家是抵不過一介魯夫的。你快走吧!在下被扒的那幾文錢,就當送給他好了。”

  “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李紫華附耳在顧春明耳邊偷偷問著,完全沒有進入狀況。一雙滴溜溜的眼眸眨啊眨的,看來彷若和人商量如何偷襲一般的古靈精怪。

  “那名書生說這個光頭大個偷了他的錢包,死追活追地要這人還他錢包。光頭大個不還,揍了書生一頓,而小姐剛好在那時說了聲『可惡』。”顧春明低聲說道,繃緊了肌肉,大有與人打上一架的架式。

  “哇!”她小聲地驚呼,白嫩粉頰上出現兩個小酒渦。“我那句罵別人的話倒了無心插柳。”

  “你這娘們一樣的小子,滾開。”光頭大個子粗厚的手臂往向一撞,那文弱的書生被撞飛了身子,撞出了鼻血。

  “嘿!你這個人怎麼亂打人啊!”李紫華手插著腰,跨了一步向前。個子雖嬌小,清清脆脆的嗓音倒是挺大聲:“你當長安城是沒有法治的地方嗎?把錢還給那個人!”

  “小娘子挺凶的嘛,不過,長得是我喜歡的樣子。嘖!真是標緻,皮膚白、眼睛大、看來水滑得很。”光頭大個擺動著孔武有力的軀體直朝她走來,突出的眼球緊盯著她,根本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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