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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華澤蘭聲音含笑,莫稽一聽,雙唇也不覺微揚了。

  “姑娘,你的臉兒最近怎麼老是紅紅腫腫的,像被什麼東西螫到一般?”七巧兒大聲問道。

  “我……沒事……”

  莫稽咧嘴低笑,一聽蘭兒這聲音,便知道她必然是又羞紅了臉。

  她小臉上那些紅腫,全是因為他。

  這些時日,她的柔情萬千總讓他情不自禁,吻得深了,摟得緊了,她一身雪般肌膚便要遭殃。

  得想個法子才是啊,他可不想洞房花燭夜之際,把她全身折騰得青青紫紫的。

  “姑娘,你怎麼又臉紅了啊?”七巧兒又問。

  “咱們快到灶房吧,我想去瞧瞧我給他燉的那盅湯好了沒。”

  一待那陣細碎腳步聲遠去,莫稽將那把要給她的匕首收入腰間,他起身飛步地躍向石堡,不消一會兒功夫,便已抵達。

  “去給我拿盆水過來。”他粗聲向僕傭交代著。

  他進了書房裡,不過幾步時間,僕傭們已備來了一盆冒著熱氣之溫水。

  “怎麼這麼快?”莫稽奇怪地問道。

  “華姑娘吩咐,下午過後,每隔一個時辰,便燒壺熱水。待您一出來,便即刻給您送上。”

  “你們出去吧。”

  莫稽看著那銅盆裡的熱水,心滿意足地一笑,繼而抬頭看向銅盆上那方銅鏡,

  銅鏡映出他模樣——

  滿頭滿臉墨胡在忙碌一天之後,雜亂自是不可言。身上衣物也早在鑄劍之際,早早便褪至腰間。魁梧肩臂下之黝麥肌膚,一看即是幹粗活之人。

  他這副野人模樣,若是蘭兒雙目能視,想是早早便要退避三舍了。會不會有朝一日,她若複明,便要嫌棄他的鄙野,配不上她那般清雅哪?

  莫稽惡狠狠地瞪著銅鏡裡的自己,用力地搖著頭。

  不,他相信她不會以貌取人,但他這滿臉大鬍子,也確實不該再傷她了。

  莫稽不舍地撫著胡髯,自腰間拿出一柄薄如蟬翼利刃,下定決心地刮下了第一刀。

  年少的他,武藝雖然驚人,樣貌卻因過分年輕而顯得不夠驃悍。他於是蓄起了一臉虯髯,配合著高大身量,總要在第一眼便將他人震懾在原地。

  莫稽幾回刀起刀落,銅鏡裡露出了一張俊挺性格臉龐。

  他瞪著自己久違臉孔,一時之間竟感到難以適應。

  舀起溫水很快地洗了把臉,簡單擦洗了下身軀,換了件衣裳,便走出了書房。

  門外,石鬆正提著一籃藥草經過。

  “主……子!”石鬆手裡藥草“咚”地一聲掉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再看一眼,就把你的眼刨出來——”莫稽怒咆一聲,板起臉孔。

  “您早該把鬍子給剃了,您這副模樣相貌堂堂、挺拔如松……”石鬆看著主子臉龐,懷疑自己看花了眼——主子莫非臉龐泛紅嗎?

  “你是嫌舌頭太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莫稽大吼一聲,轉身就走。

  沒了鬍子之第一壞處,便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將他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可惡!

  莫稽轉身大跨步地走向主屋,一路施展著輕功。

  無奈是,這一路上鍋碗瓢盤落地之聲仍然不絕。有人捂著嘴,有人驚呼出聲,有人則是猛揉眼睛,不能置信眼前面容陽剛且好看之男子,竟是——

  主子?

  莫稽被大夥看得惱了,不禁懷疑起自己模樣是否像鬼,否則怎麼所有人表情全都失常。

  幸虧他的蘭兒看不見。莫稽心裡如此忖道,才踩進主屋院子,心情便好了起來。

  “蘭兒!”他推門而入,粗喚了一聲。

  “主子,您來了……”正在替華姑娘梳妝之七巧兒一聽門被用力踹開,馬上抬頭招呼著。

  門口站著一偉壯男子,眼神帶殺氣,面容卻極有男人味,甚是好看。

  “華姑娘……正在……”七巧兒看著來人,結結巴巴地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怎麼了?”華澤蘭一聽見七巧兒聲音不對勁,她立刻看向門口方向。“莫稽,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莫稽瞪了七巧兒一眼,目光再回到華澤蘭臉上時,卻再也挪不開視線。

  她穿了件蔥白衫子,柳綠青裙,肩搭松花綠披子,略施了薄妝。她模樣原就秀雅,現下於眉心之間又綴了一抹金鈿,唇上也多抹了胭脂,整個人於是平添了幾許清豔,像個新嫁娘一般。

  “莫稽?”華澤蘭低喚了一聲。

  “你真美。”莫稽一個箭步走到她身邊,挑起她下顎,癡癡瞧著。“你美得像畫卷裡走出來的仙子……”

  “我哪有那麼美。”她羞紅了臉,微聲地說道。

  “有有有。”七巧兒在一旁幫腔,目光卻還是停留在主子臉上。

  華澤蘭習慣性地伸手去碰他的臉龐,只是——

  觸感之光滑,讓她倒抽了口氣。

  “你……你剃掉鬍子了?”華澤蘭捧著他臉龐,驚詫地低呼出聲。

  “我不想老是紮疼你的臉。”莫稽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華澤蘭羞紅了雙頰,一旁的七巧兒先是不解地皺著眉,繼而吐著舌頭,也跟著紅了臉蛋。原來姑娘臉上的傷,是這麼來的啊!

  “七巧兒,他模樣瞧來可年輕了些嗎?”華澤蘭迫不及待問道。

  “主子爺剃了鬍鬚,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七巧兒大聲地說道。

  華澤蘭感覺在她指掌之下,他面頰溫度正升高著,不禁低笑出聲了。

  “去叫灶房半個時辰後,再送晚膳過來!”莫稽瞪著七巧兒,大吼地說道。

  華澤蘭聽見關門聲之後,便笑著將臉頰埋入他頸間,柔凰般笑聲便灑落他皮膚上,惹得他身子不禁顫抖著。

  “你臉紅了,對嗎?”她說。

  “要是再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說我剃了鬍子之後如何又如何,我便點了他們啞穴,讓他們全都說不出話來。”莫稽惱羞成怒地低咆著。

  “別老是這麼兇神惡煞似的,你瞧著我,便該知道身子有殘疾,是多麼不方便之事哪,你怎麼忍心折磨他人呢?”華澤蘭伸手撫著他臉龐,不自覺地揪起了眉。“我真想看看你啊。”

  “我這回下山,會在天下廣求名醫、能人異事,以求能早日治好你的眼睛。”莫稽望著她水秀雙眸,嗄聲說道。

  “那你下山時,千萬記得去看看我家人是否已回復了訊息……”

  “你為何要頻頻交代此事?莫非不相信我?”因為心虛被她發現他其實不曾送訊至她家,他說話語氣便刻意地張牙舞爪了起來。

  可實情是,在還沒調查出真凶之前,他怎麼捨得讓她活在提心吊膽之間呢?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我妹妹、叔父因為不知道我的下落而擔心啊。”華澤蘭仰頭,纖細小臉乞求地看著他。

  莫稽緊閉雙唇,依然不語。

  他知道自己不是想不出法子,一邊讓她平安回家,一邊又為她緝凶。他只是仍然害怕,怕她一回到家,知道了他的背景,他們之間,便不會再有將來。

  華澤蘭將身子縮進他胸前,柔聲地說道:“你別惱我,你明知道我早把你當成了我的夫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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