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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巫靖雅僵住了身體,緩緩回頭看著米達夫走來。

  天啊!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床上的「她」憔悴得不似人,而米達夫也好不到哪裡去!

  「米大哥,你吃飯了嗎?」許佩藍擦了眼淚,紅著眼問道。

  「吃了一些,我不能比靖雅先倒下去,至少該撐著自己才能好好照顧她。對嗎?」

  在他說話之時,巫靖雅已飄到了他身邊,碰觸著他瘦削的臉頰。好心疼啊!

  他為什麼說是他害了她呢?

  「達夫,我在這裡啊!」

  巫靖雅撫摸著他的下顎,有些不解。她在作夢嗎?否則為什麼每個人都看不到她呢?

  「如果我不和她吵架、如果我不嘗試著改變她、批評她,她就不會氣衝衝地跑出門。」

  米達夫的目光痛苦地梭巡過她裹了紗布的頭部及腿上的石膏,沙嘎地說出他的心聲:

  「如果靖雅不是那樣氣衝衝地出門,就不會被車子撞成這個樣子。」

  她被車子撞了!

  巫靖雅咬住自己的手掌,盯著床上那個靠著層層儀器維生的病殘之體。躺在床上的「她」是巫靖雅,是那個被車子撞上的巫靖雅!

  她的身子一陣抽搐,一波波的疼痛開始漫上身體,她頭上及腳上傳來的陣陣疼痛讓她再無法站立,她整個人全撲向床邊,臉頰正巧偎上「她」冰涼的臉。

  大驚之下,她努力地想挪開身子,只是,黏在「她」肢體上的自己竟然慢慢地被「她」的身體所吸入。

  好痛!好痛!烈火般燒灼的痛苦燒上她的手臂、她的咽喉,巫靖雅掙扎地朝米達夫伸出手,然則她的身影卻已然被「她」吸進了大半,挖心剖肺的穿刺感一寸寸地沒入她的意識裡……

  達夫,救我!

  「靖雅,原諒我!我希望你改變,但總沒想到改變我自己。我的確像你說的,是頭沙文豬。」米達夫才苦笑地揚起了嘴角,眼瞳就突然地大睜——

  「靖雅的嘴巴在動!」

  床上的靖雅,正緩緩地蠕動著兩片唇瓣……

  「她醒了!」

  許佩藍驚叫出聲,喜極而泣。

  「去叫醫生!」他的話音還未落,吳明蓉早已拉住了值班的護土。

  「張開眼睛!張開眼睛看著我!」米達夫緊握住巫靖雅的手,感覺她的手指正微微地顫動著。

  上天!求你讓她醒來!

  米達夫的心狂喊著,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龐,開始緊皺了眉頭。狂喜刺上了他心頭!這一個月來,她不曾有過任何表情啊!

  「睜開眼,靖雅!」他不曾停止過對她的呼喚,也無法阻止自己狂亂的心跳。

  巫靖雅的臉一偏,一聲破碎的語音溢出她的嘴裡:

  「痛——」

  「我知道你痛,忍耐一下,醫生立刻就過來了。」他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生怕眼前她的一舉一動都只是出自他的幻想。

  「靖雅,你最勇敢了!加油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許佩藍的話為米達夫打了劑強心針,他不是在幻想,巫靖雅是真真實實地醒過來了。

  他貪婪地注視著她臉上每一寸的表情,期待她張開雙眼的那一刻。

  終於,巫靖雅的眼皮輕輕地動了下,睫毛在幾次抿扇之後,緩緩地撐開了那兩道許久不見陽光的杏眸。

  「靖雅!」米達夫低呼了一聲,狂亂地把她整個人抱入懷中。

  巫靖雅看著他臉上的激動,在一陣猛咳之時,仍然沒移開她的注視。

  「謝謝天!」激動的情緒讓米達夫的語氣不穩。「你可以說話嗎?」

  巫靖雅點點頭,用她沙啞的嗓音困難地對他說:

  「你——是誰?」

  ***

  「我不要穿那種衣服!」

  巫靖雅半跛地跑入米達夫的懷中,手指卻遙指著床上、衣櫥內散了一地的紅色、黑色衣料。

  清一色輕薄合身的材質,每一件衣服都是為了顯示主人絕佳的身材而存在的。

  「怎麼了?」

  米達夫溫柔地抱起她,就怕她還未痊癒的傷腿支撐不住她。

  失而復得的妻子,怎能不小心呵護呢?

  「那堆衣服……」巫靖雅嘟著小嘴,覆著輕短髮絲的頭顱用力地搖晃著。

  「衣服怎麼了?」

  米達夫低頭查看了下她頭上的傷。再幾天,傷口就會結癡了。他滿意地撫著她男孩式的髮型,像抱著孩子一樣地拍撫著她的肩背。

  「怎麼不說話?不是有事要告訴我嗎?」

  「你看著我,我才說!」

  她任性地要求著。車禍過後的她,言行舉止和以往的她恰成鮮明的對比。

  「說吧。」米達夫抱著她在床邊坐下,專注地盯著她的杏眼,卻因為找不著她往日的嫵媚而在心裡歎息了一聲。

  「我討厭那些衣服,好暴露喔!」巫靖雅摟著他的手臂,耍賴似地要求他的認同。

  「那些都是你買的衣服。」他勾起她的下顎,認真而期待地對她說:「你真的都忘了嗎?」

  她當真忘了過往的一切——忘了那個獨立自主、感性聰明的巫靖雅?

  「人家不記得了,一定是你騙我,我怎麼可能買那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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