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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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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八百年》之〈第四世輪回〉 「真是歹毒。」 她聽見她師父在挖開墓穴後,對著裡頭發出不以為然的批評時,她只覺得好笑。 在別人眼裡,他們師徒盜墓的行為也很歹毒,結果她師父現在居然還有法子對著墓穴說別人的是非。 「怎麼了?」她好奇地上前探了探。 「你過來見識一下。」老漢拿起油燈照亮兩盅骨灰壇。「這對骨灰壇上頭被人用血畫了符咒,上頭還墳著人骨串成的指環,這種咒術顯然是詛咒這兩人生生世世都不得相守太久。」 「八成是這對男女偷情,大老婆不高興,找人作法了!」她一聳肩也不以為意,瞄了墓穴一眼,發現裡頭空空如也之後,便沒興趣再多看了。 「死者面前別說不尊重的話。」老漢敲了下她的腦袋,雙手合十對著墓穴裡的骨灰壇說道:「咱們師徒今日踏門入戶,不過是想借點銀兩來用用,偏偏你們這裡連個陪葬品都沒有,可是,我們祖師爺交代過,我們若是空手而回,會倒黴一整年。所以,我就拿走這個人骨指環,等我有空時替你們化了它、解了咒,希望你們下輩子可以找到彼此,相守一生。」 「哇,師父說得真是浪漫,就像上海電影院那些洋片一樣。」她吐吐舌頭,笑著說道。 「浪漫的人是你吧!咱們師徒上上個月想到上海找門道時,不是有個地產大亨看中了你,硬是要娶你?要不是你從窗戶逃走,現在早就穿金戴銀了!哪裡還需要重返盜墓本業?」老漢笑著揶揄著她。 「師父,那男人很嚇人耶。」她驀打了個冷顫,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那男人的樣子。 深邃的眼窩、洋人一樣高挺的鼻樑、配上他冷峻的輪廓,加上高大魁梧到像是一手就能攬起她的巨掌。 「哪裡嚇人了?人家那叫財大勢大、眉宇威武。」 「威武個頭啦!他當街擄人,分明目無王法!」 她哇哇大叫,對於那日不過是在大街上玩耍,不慎與坐在黑頭車裡的「他」對上眼,就被抓上車一事,仍然餘悸猶存。 萬一,那人把她賣到窯子裡,或者是淩虐至死,也不會有人替她討個公道。 「現在的世道哪來的王法,有槍桿子的軍閥就是王法。」老漢歎了口氣說道。 「反正,我逃了,他現在也不能奈我何了!」 她就愛自由自在,小鳥一樣飛來飛去,那男人一眼看中她,就像抓著金絲雀一般地想將她關在他所設下的金絲籠裡。 最讓她不解的是——男人明明有著一對冷眸,偏偏看著她的眼又狂又熱。 她捂著胸口,想起那人當日不由分說便偷吻她的霸氣,又是臉紅、又是心跳,怪了、怪了……她明明不喜歡他的…… 即便他的錢像是多到可以淹死一整村的人,但她又豈會因為榮華富貴屈服。 世道不好,她自小生離死別經歷得多了,早知道愛恨苦、別離苦、七情六欲都苦。早在她爹娘過世之後,她就不再愛誰了。 所以,她不喜歡那個男人,討厭他眼裡的狂,更恐懼的是自己再因為愛上誰而流淚。她知道人都是要走的,可她怕死了那種被留下來掃墓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已經掃了幾輩子的墓…… 「師父,我們做完這一筆之後就收手吧。」她一點都不想再與墳墓為伍了。「師娘之前教了我一道白糕,好吃得不得了,也許咱們可以靠那一味過日子。就用師娘的名字『天香』命名,怎麼樣?」 「這種時局下,大家顧的是填飽肚子,只有上海那種地方及大戶人家才吃得起零嘴啊。」老漢歎了口氣。「不然,你以為師父真的喜歡這樣打擾死者安寧?」 她沉默不語了,低頭陪著師父一同拿著鏟子將墓穴恢復原狀後,兩人便帶著工具,走出墓園,回到一旁的窩身小廟。 她推門而入—— 不料,卻對上一雙又冷又熱又深不見底的黑眸。 是那個男人! 她驚得後退兩步,卻發現門口不知在何時出現了幾個拿槍的士兵,擋住所有去路,並且押住了她的師父。 「你們想做什麼!」她回頭大叫出聲,想奔向師父,卻被一對鐵掌握住了腰。 「你乖乖地進來,他們就不會傷人。」男子沉聲說道,扯了她進入小廟,關上了門。 廟內點了幾盞油燈,映得屋內極明亮,亮到她能將他臉上的佔有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為了逃避這個男人,他們師徒從上海走到銀川,誰知道還是被找著了。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握緊拳頭問。 「我要娶你為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倒抽一口氣,瞪著這個瘋子。 「老娘不嫁。」 「由不得你。」 他將她的身子往自己攬近。 她皺著眉大力地掙扎著,一條項鍊隨之滑出領口。 他瞪著項鍊下方的香囊,像被子彈打中胸口一樣地驀地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他出手攫住那只香囊。 「我師娘送給我的香囊。」她搶不回香囊,只能狠狠地瞪著他。 他牢牢握住香囊,怎麼樣都不肯鬆手。 打從他在當鋪中買到一隻鎏金八棱銀奩之後,他就已經在夢中夢過無數次的她,原本以為那只是巧合,偏偏他竟在街上看到了活生生的她,就連這只他在夢中掛於頸間的香囊都掛在她的身上,他還能怎麼樣? 這女人——他要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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