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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宋隱兒睜開眼,沒想到卻看見他唇邊染著鮮血,袖子也染上了血清斑斑,眼淚當下便掉了出來。

  “你吐血了!怎麼會這樣?我去叫大夫!”她伸手用袖子去擦他唇角血漬,轉身就要下榻叫人。

  “不用……”拓跋司功感覺到她的關心,心頭才滑過一陣欣慰,一口鮮血又在喉頭裡打轉,再度嘔出血來。

  拓跋司功很快地恢復了鎮定,因為他知道這是體內魔性不許他有太多人性,但他沒法子阻止自己唇角上揚,尤其是在看到她的擔心臉龐時。

  “你躺下、快躺下!”宋隱兒哭著將他的臉龐摟在胸前,想轉身往外跑,卻又不忍心離開他,只好對著外頭大叫。“宋倫……宋倫……”

  “宋姑娘,怎麼了?”宋倫立刻站在門口待命。

  “沒事,你退下。”拓跋司功低聲說道。

  “什麼沒事,你明明都……”

  拓跋司功捂住她的唇,不讓她多說。

  “我沒事,只是一時激動。”

  “我天天也激動,怎麼沒見過我嘔血!”她哭著說道,掙扎著想跳離他身上去找大夫。

  “我保證讓我睡一覺便沒事了。”他將她納在懷裡,閉著眼調整氣息。

  “為什麼你會沒事?你明明嘔血了。”她緊盯著他,就是不相信。

  他緊抿了下唇,不情願地睜開眼。

  “我如今不該有太多喜怒哀樂。”

  “所以,你的嘔血是因為我……”知道他的嘔血是他體內天人交戰的結果,她急得眼淚怎麼樣也沒法子停下來。

  拓跋司功拭去她的淚,定定看著她。“不許你自責,也不許你擔心這些,你只需要顧著我,只需要陪在我身邊一生一世,知道嗎?”

  她癟著嘴,忍著哭泣,巴不得能代他受這一切的苦,巴不得能窩進他的身體裡擁住在痛苦中掙扎的他。

  可她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窩在他懷裡,緊抓著他頸間的香囊,綣縮著身子感覺自己心痛得就快死掉!

  他真的沒有塔海長老說的那麼可畏,至少他愛她的這顆心還是屬於人性,但這份人性卻讓他受苦了。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他問,因為想聽她的聲音。

  我寧願自己能代你受苦!她想這樣說,卻又怕再度牽動他的情緒,於是,她輕聲說道:“我要這樣抱著你抱很久、很久。”說完,她的肚子發出咕嚕一大聲。

  “看來你的肚子不這麼想。”他側身拿過幾案邊那個鎏金團花八棱銀奩,知道裡頭總是會裝滿她為他親手做的點心。

  她紅著臉,掀開銀奩,拈起一方白糕放到他唇邊。“一時手癢,想著還有很多東西沒做給你吃過,所以乾脆全都做了。”

  他因為入口的美味而柔和了神態,但她看著他咀嚼的模樣,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她知道他有很多的情非得已,知道他會走到這個地步,無非也是因為救了人。

  她比誰都捨不得他,但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送死?

  “再吃一點,我要把你喂成大胖子。”她又喂了他一塊白糕。

  他撫著她的臉,也拈了塊蓮花小點送到她唇邊。

  那一晚,他們吃飯吃足兩個時辰。稍後,他摟著他在窗邊長榻躺下,與她一同看著窗外的落雪。

  他聽見自己的笑聲,忍不住便想一笑再笑。

  可每一笑,他便想要嘔血。

  他只好鎮定心神,只好靜靜地摟著他鍾愛的女子,默默用他的眼、他的雙手,雙唇無言地告訴她他對她的眷戀。

  而她摟著他的身子,怎麼樣也不願鬆手。

  畢竟,大婚之日在即,活人生祭時刻也將展開,她能夠這樣待在他身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必須要找塔海長老,她要帶著歐陽香和師采薇逃走。

  然後,她會回到拓跋司功身邊,成為他唯一的女人,她賭他不會忍心將她送上活人生祭的祭壇!

  大婚前一日的傍晚,拓跋部落居住之地突然劇烈地搖動了一下。

  部落之人全都為之震驚,長老們開始焚香拜天,只希望大婚後的祭日能讓地神不再躁動。

  拓跋司功派在各處的探子巡視完整個區域,向他確定此次地震並未帶來太多影響之後,他緊接著便與中原商人討論農耕獲益之事。

  他不知道之前的自己做這些事是為了什麼?他如今這般做,只是為了想讓部落的人對他更加唯命是從,只是想讓宋隱兒稱讚他,否則他哪裡想管這些人的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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