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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有事。」曾經在三十九度高燒下上場演出的她,不會被腦中的這些雜訊所干擾。

  「院長說要到後臺來幫你加油的,怎麼還沒來呢?」

  龍蘭棋傾身望瞭望入口。相對於外頭一群舞者紛擾地共用著一大間化妝間,華甯寧的個人休息室更顯得尊貴。「對了,你這次回來表演,院長很高興呢,她老說你是她學生裡表現最優秀傑出的一個。」

  華甯寧十三歲時,因為表現傑出而拿到了英國皇家舞蹈學校的獎學金。出國之後,她過人的舞蹈天賦,更讓她在未滿二十歲之前即享有了盛名。

  「院長是我的恩人。」華甯寧簡單地說,理了理頭上為表演而戴上的白色羽毛。

  如果龍院長沒有為她的生命帶來舞蹈,她早在被送入育幼院時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十歲的她,卻不幸地懂得死亡二字的定義。

  「我待會再來找你好了,我是代表大家來問你問候一聲的。等你表演完,我們再到後臺來找你。外頭是人山人海的一片呢,我的上司也和她的朋友一塊來了呢。」有著甜美笑容的龍蘭棋並不介意把她的興奮之情分給華甯寧。

  「替我謝謝大家。快回座吧,表演快開始了。」華甯寧就著梳妝鏡看著龍蘭棋離去的背影。

  她羡慕蘭棋那種毫無陰影的微笑。同樣在「新光」長大,兩人卻是全然不同的個性。她曾經想過,如果她和蘭棋一樣甫出生就被送到育幼院,那麼她的個性會不會比較開朗些?

  十歲,懂很多事了。她記得爸爸和媽媽的笑臉、記得家裡的擺置、記得家人出遊時的歡樂。所以她不愛笑,開懷的笑聲只出現在她十歲之前的生命裡。比較懂得微笑,是在英國學舞認識羅莎之後的事。羅莎總領著她走遍那些童話故事中的古堡……

  對誰都沒有太深的感情。在乎的,不過是心頭那股莫名的愧疚感。對於那位曾經在異國對她噓寒問暖的朋友,她總覺虧欠。就像替院長籌募公演經費來還清院長的養育之恩一樣。

  她想替羅莎做些什麼,即使羅沙已死。

  也許該說,她想替自己做些什麼吧?她禁不得失眠,偏偏又是心頭一擱了事,就一定得失眠。

  華甯寧盯著鏡中的臉龐,伸手搬上自己蒼白的臉頰。她看起來多麼地心虛啊!

  「甯寧。」龍貞婉的笑臉出現在入口。

  「院長。」她站起身迎向前,握住院長的手,

  「什麼事讓你煩惱?上場前應該只想著舞蹈。」曾經是舞蹈界極出名人物的龍貞婉關心地拍拍華甯寧的肩。

  這孩子一向早熟,也就甚少將心裡的情感擱到臉上。今天會皺起眉,想來是有些事情是她難以釋懷的。

  「院長,記得我告訴過你,羅莎因為吸毒過量而過世的事情嗎?」見院長點點頭,華甯甯覆在院長手背上的手心微微地泌著冷汗。「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了她。」

  「那並不是你的錯。」龍貞婉搖頭。

  「我可以幫她的。如果我多關心她一些的話。她原本是那麼開朗的女孩。」

  「為什麼突然想起羅莎?」

  「想排除心裡的內疚。」華甯寧低聲地說。

  龍貞婉沉思半刻後,緩緩地說道:「你想做些什麼呢?」

  事甯是個實心眼的孩子,有足夠的毅力,卻也固執無比,自己認定的事,別人就別想更改半分。

  「有人要我當誘餌,引販毒者出來。或者該說,他要我去試探某個男人是否有吸毒傾向,進而確定和那個男人接頭的人是不是毒販。」

  「太危險了。」龍貞婉直覺說道。

  「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這幾場表演結束後,我有接近兩個月的休息時間,正好可以去調查這件事。」

  「如果真覺得內疚,可以去當戒毒所的義工。」她希望院裡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我的個性不適合輔導他人。」這樣冷淡的性子,只怕會讓人心生抗拒。

  華甯寧詢問的目光注視著院長。她可以不告訴院長這些事的。說出口只當自己這次的舉動是種可能致死的危險任務。院長扶養了她,有權利知道她「可能」命喪於何事。

  「你其實早就做了決定,不是嗎?」龍貞婉替她整了整舞衣的肩帶。從甯寧的臉上看到她不更改的決心,她也只能這樣地交代著:「那就千萬千萬小心。」

  怎麼最近與「毒」這個字脫不了干係呢?龍貞婉原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還是閉上了唇。

  華甯甯看出院長的欲言又止,她低聲地問:「院長,您怎麼了?」

  「舞團裡有人吸毒被捕。」龍貞婉皺著眉歎了口氣。

  「現在打算怎麼辦?不是下個月要開始宣傳了嗎?」舞團的形象會影響票房。

  「華小姐,請準備上場。」場務走到她們身邊說道。

  「院長,我待會再和你談。」華甯寧站起身,為身上的雪白紗服做了最後的檢視。

  緊握了下院長的手,她閉上眼,讓自己陷入一種半催眠式的冥想狀態。她現在是奧特羅公主,不是那個為羅莎的死煩惱的華甯寧,她是奧特羅公主──優雅的天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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