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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你還好吧?」黑凡跑到她身邊,想撐扶她。

  「不要你管!」她賭氣地一揮手,整個人歪歪斜斜地倒入沙發中。

  黑凡為她倒了一杯水,就擺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他望著她的眼神,與其說是怨恨不安,倒不說是有些嫉妒與內疚——在那一刻到來前,至少讓他為她做些什麼巴。

  「難怪他昨晚爛醉如泥。」黑凡輕聲地說道,在茶几邊坐了下來。

  「不可能。」她斷然否絕。白奇對酒類的自製力向來連聖人都要嫉妒。

  「他醉到連我出門,也只看了我一眼,而沒有力氣交代任何事情。所以,我才會完全不知情到你這裡來。」

  「醉死活該!」謝綺衝口說道,隨即懊惱地閉嘴,用手搖住自己的肚子。小傢伙,別踢了!我不罵你爸爸就是了。

  謝綺望了黑凡一眼,他驚怯地連與她對望的勇氣都沒有。她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惡巫婆。

  「當別人的替身是什麼感覺?為了錢,為了權勢而抹殺自己是什麼感覺?」很好,她再繼續尖酸下去,肚裡的孩子一定可以當選民意代表或立法委員。

  「當你有更重要的事擺在前方時,那些感覺都不會有感覺。」

  「你既然是暗殺白奇,為什麼又願意被他利用?」

  「我們是各取所需!!」他激動地直起身子反駁著她:「在暗殺白奇之前,我找上的人是王耀隆。不過,一直到遇見白奇提出了這個計畫,我才有機會。」

  「多行不義必自斃。王耀隆決計也沒料到你們會來上這一招。」她低喃地說道,不解地抬眼望著他:「和你有仇的究竟是白奇還是王耀隆?」

  「我大哥是向志安!這個理由足夠了嗎?」向志平握緊拳頭,激憤地瞪著她。

  謝綺捂住自己的唇,再也說不出責難的語句,因為忙著紅眼眶的她,已經掩不住眼中的水光。因為她還記得那個為小曼折紙鶴時笑聲爽朗的向志安,因為她還記得向志安的憨實與熱情,於是一切的復仇便全染上了感傷。

  淚眼間看著他帶著怒意與心慟的表情,她恍惚以為見到了那年在海灘邊的白奇。

  許多時候,傷心或者會遠離,但絕不是遺忘……

  「對不起——」她還是滑落了一顆眼淚。

  「很久以前,我就不哭了。」他面容僵硬地看著她的淚滑落,沉著聲說道:「這世界太現實,要不就踩在別人腳上,要不就是任人踐踏。」

  「所以你的畫才會充滿了那麼濃的黑暗與憂傷。」

  「你真的懂我的畫嗎?」他嘲諷地一笑,望著她的眼神淩厲得一如最善妒的女人:「你是最不能懂我的!如同我不懂在你應該為著白奇的活著而欣喜若狂的時候,你卻夾帶了怒氣想把他碎屍萬段!」

  「欣喜若狂?我被騙成這樣,還要欣喜若狂?」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你有什麼值得忿怒的?」他纖俊的面容披上一層惡煞之氣,那忿怒是要張牙舞爪起來的:「你的丈夫費心欺騙你、串通外人,難道不是為了你嗎?如果不是你一張說不了謊的臉,他何需如此煞費苦心?他為什麼要離開運海幫?難道不是為了你和女兒嗎?你知道心愛的人離開,卻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感覺嗎?你究竟懂不懂嗎?」

  向志平的音量愈益拔尖,身子情不自禁地傾身瞪著謝綺。

  謝綺搖搖欲墜的身子轉身投入沙發之中,慌亂地把臉埋到手掌中。

  那類似白奇的臉指控著她的無情。白奇是用這種心情看待她的嗎?

  但,儘管臉龐搗得更緊,那忿怒的男音還是從耳朵滲入心臟,刺殺著她的心。

  「白奇設計這些事情時,要花多少精神、用多少心思嗎?一個人要承擔這些壓

  力好受嗎?假裝一個死人,是很快樂的嗎?」向志平疾言厲色地說道。

  「閉嘴!明明做錯了事,就不要找藉口!」她猛抬頭尖聲說道,只是淚流滿面的臉龐破壞了指責的效果。「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

  她無法反駁黑凡的話,卻不甘心「認錯」。

  她該認什麼錯!是白奇欺騙在先。

  「哼!你的任何高姿態都唬弄不了人。怒氣一過,只要白奇多花些時間,你還不是會乖乖回到他身邊。當你幸福快樂的白太太。」向志平的手指顫抖地指控著她。

  謝綺心虛地咬住唇,因為即便在這種火冒三丈的時候,她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白奇的用心,她全都知道,她只是還無法若無其事地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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