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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穀長風回想起當時,她在溪邊也是這麼踢他的,心中長歎一聲。

  黑衣殺手一躍起身,司徒莫明立刻護到穀長風身前。

  穀長風心中那聲長歎,立刻化成欣慰地點頭一一還好有她在。

  黑衣殺手轉身,飛步離開。

  “他穿著這麼一身黑,不覺得醜嗎?”她扯扯穀長風衣袖,看著黑衣殺手漸去的身影。

  “既是殺手,便唯恐別人見著他,黑衣在夜色裡較不明顯。”危難雖已過,但穀長風仍因思及穀家有人要害他而臉色陰沉。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你家有人要害你,你還回去嗎?”她扯扯他的衣袖。

  “殺手若沒找出指使人,我還是要回去清除內亂,找出害我的主謀,總不能一輩子都背負殺人汙名吧。”他說到此,心亂如麻,無言了好一會兒後,才又硬扯出笑容說道:“剛才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又已經命喪黃泉了。”

  “你幹麼笑?笑什麼啊!不傷心嗎?如果是我爹娘要害我,我一定會哭到瞎的。”她才這麼一想,眼眶就紅了。

  “也不一定是家人,生意場上難免結仇,或者我無意間得罪旁人……”他苦笑道。

  “騙人!你那張苦臉明明寫著你覺得是你家人要害你。”她捧著他的臉龐仔細瞧著。“你人很壞嗎?

  為什麼你家裡的人要害你?”

  “我不知道……”無論是生意場及治家,都難免需要一些鐵腕手段,但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嚴厲到使人萌生殺意。“只是一想到有可能是我的異母弟,或者是其他親人下的手,我便覺得不寒而慄。”

  “你在家是什麼樣的人?”她側頭問道。

  “我娘早亡,我從小到大都跟著爹在商行、賬房中進出,熟悉家中產業。後來,我爹賭博輸掉了家產,我拼死掙出了一片天,日後當然不許家業再敗壞,工作更勤、要求更嚴格也是合理之事。”

  “我懂我懂。我娘有時為了儲糧也忙碌得緊,還要教我打獵,因為以後就得靠我養活他們。那你弟弟在做什麼呢?”

  穀長風看著她黑亮的眼,緊抿了下唇,好一會後才說道:“我弟是二娘所生,我二娘愛遊山玩水、愛看戲,從來就是弟弟陪著。”

  “所以你懷疑是你弟弟要害你?”她還以為凡叫弟弟的人都是她爹那副德性她爹就是別人的弟弟。

  “他應該沒有殺人膽量,我也希望不是他,所以更要查明真相。也許是有奸人要奪產,希望我把矛頭指向我弟弟也說不定。”

  “找出真相後,我要先把害你的人痛揍一頓。”

  他點頭,不再言語。

  司徒莫明看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張開雙臂抱住他。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他緊攬了她一下之後,便握住她的肩將她推到一臂之外。“為了預防官府追查,或是還有其他殺手要對我不利,你得先替我易容。若是易容極成功,我想趁著大家以為我已經身亡時,潛回谷府找褚管事要個差事。”

  “沒問題!凡事包在我身上。算你運氣好,我娘給了我一罐藥膏,還有這種藥水,保證改裝易容後,連你都不認得自己……”司徒莫明雙眼發亮地從懷裡又掏出大大小小的瓶罐紙包。

  谷長風張大嘴巴看著她得意洋洋的現寶姿態,唇邊揚起了一抹淺笑。

  “這種藥膏能會讓皮膚皺起來,會老個二十歲,再加兩道粗眉,大家看到你,應該全不認得。只是剛塗上的第一個時辰,會癢得像有螞犠咬。瞧,我這裡的疤,就是那時擦上之後,癢得受不了給抓出來的。”她仰起脖子,讓他看其下的一道疤。

  穀長風的指尖滑過她頸上肌膚,低聲說道:“回去後,我找瓶藥給你擦。半個月之後,這道疤便可不見。”

  “小疤一道,沒關係的。”她咯咯笑起來。“你別撓我,很癢呢。”

  穀長風也笑了,捏捏她的臉皮後說道:“來吧,替我易容吧。”

  “嗯!”

  她笑嘻嘻地推他在路旁坐下,而他看著她的笑顏,只慶倖此時身邊有她陪著鬧著,多少沖淡了痛心之感……多少沖淡了啊……

  ***

  天明之後,司徒莫明與易了容貌的穀長風,向一農戶買了輛牛車。牛車後頭裝了好幾捆稻草以便能將藥簍塞在其下,而她則直接臥倒其上,呼呼大睡去也。

  原以為天剛亮,暑氣尚不強,她能好好睡場覺,只是,她尚未感覺睡飽,就被一群野孩子驚醒,氣得她起身對著他們大吼大叫:“你們再丟石頭過來,我就把你們全扔到河裡!”

  “凶婆娘配醜妖怪!”孩童們扮著鬼臉,扔了石頭還要再扔。

  “敢批評我男人!”司徒莫明舉起長鞭往旁邊一撒,路旁大樹頓時被狼削下一截木枝,孩童們驚叫著一哄而散。

  “臭小鬼!”司徒莫明拿起孩子們扔進牛車裡的石頭,往他們背後扔去。幾名孩子被扔中,頓時撲倒在地,痛到大哭了起來。

  司徒莫明雙手叉在腰上,哈哈大笑著。“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只是她笑了半天,都沒聽見駕車的穀長風有任何動靜,於是跳到前頭推推他手臂說道:“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此時眼睛被拉緊成兩條細縫,臉上皺紋數條,左眉之上還配了顆拇指般大小肉疙瘩的穀長風瞪她一眼。

  “你生氣哦?氣我把你易容得太醜哦?明明就是你叫我替你易容的,瞧我易得多好。”她看著他,忍不住再度拍手叫好。“就連你爹娘死而復活都認不出你吧。”

  “你犯不著把我易成一個臉上有瘤的人啊!醜到連孩子都嫌,還拿石頭砸我。”他提高音量,心情不佳到極點。

  “我剛才拿石頭回丟那些孩子了,你氣什麼?”她停下話,嘖嘖有聲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我真是太厲害了!”

  瞧他喝了藥水,說話舌根已不那麼流利,加上一邊膝蓋也擦了藥膏縮了皮肉,行動不再那麼方便,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的易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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