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余宛宛 > 卿本怪人 | 上頁 下頁


  「朱雀草……就是那種長在曾曾袓父棺材邊的那種紅色草根,對吧?」司徒莫明一看男人的笑容在瞬間變成驚恐,立刻精神一振。

  谷長風嘴巴一張一合半天後,忍不住開口試探問道:「方才我泡藥草浴的陶缸,實屬難得一見。」

  「那是我袓母找人特製的。她平日就不喜歡躺著,死了當然也不想。她原本是打算坐死在那缸裡,好讓我們直接扛著缸埋葬的。」司徒莫明說。

  穀長風嘴角抽搐了兩下,拼命告訴自己一一「後來我祖母胖了,嫌那缸太擠,就沒再用了。我爹於是想了個好主意拿來泡湯,我娘練功時需要排寒氣,也都像你那樣泡著。只是,她武功比你高強許多,隨便一蹬腳,便能飛到屋簷上,不像你還要人家抱。」司徒莫明把穀長風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後,嘖了兩聲說道。

  穀長風縱然想替自己爭辯,無奈他現在虛弱到連揉死一隻螞蟻都沒力氣,只得繼續吞忍。

  「你在陶缸裡泡了那麼久,感覺如何?」司徒莫明扯扯他的衣服。

  「氣脈通暢。」穀長風說。

  「算你識貨。我袓母說,那藥材如果給死人泡,也能保屍身百年不壞……」司徒莫明滔滔不絕地說道。

  穀長風看著她,已經沒法子再做出任何反應了。

  他活著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遇到這些奇人異事,表示上天是要讓他回去找出真相的。除此之外,別無它事重要,所以她說什麼都沒關係……

  「你呆呆看我女兒敝什麼?粥喝完就快點換衣服,免得你著涼,我娘子又要罵我。」司徒雲推了下穀長風。

  「多謝大叔關心。」穀長風垂眸,拱手為禮說道。

  「我關心你敝什麼?」司徒雲搖頭晃腦,兩條長鬍鬚隨之飄啊飄。「是我娘子交代我要這樣跟你說的。她怕你死在這裡,我們還要挖洞埋了你。這冰天雪地,誰要去挖墳啊!」

  穀長風臉龐,僵,徹底陷入無言狀態。

  「快換啊!」司徒雲把衣服塞到穀長風手裡。

  穀長風接過衣服。

  司徒父女繼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可否請二位先行回避?」穀長風清清喉嚨說道。

  「為何要回避?」司徒莫明滿臉興味地看著穀長風。

  穀長風被她一對黑白分明大眼盯住,耳朵微微發熱,連忙看向司徒雲說道:「在下要換衣服。」

  「為什麼你換衣服,我們就要回避?」司徒莫明眼睛一亮,一臉期待地挨近他。「你身上有什麼我沒有的嗎?有嗎有嗎?那就快點脫啊!」

  穀長風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無言了,雖說他們大唐男女的界防不那麼嚴密,但是要他當著一個女人的面換衣服?

  他……他又不是男寵。穀長風的臉色又紅又白了一陣,忽而悲麼地轉頭直盯著她,想看看她臉上可有任何羞愧神色。

  「你一直瞧著我幹麼?換啊。」司徒莫明拿了個軟墊過來,盤腿坐下,一副等著看好戲模樣。

  「出去。」穀長風眉頭一皺,低聲說道。「你說什麼?聲音比蚊子還小。」司徒雲湊過去想聽。「出去!」穀長風大喝一聲。

  「喔。」

  父女倆對看一眼後,各自掛著不情願表情,轉身離開。

  穀長風看著他的救命恩人被他罵出門,頓時瞠目結舌,不明白這對父女怎麼這樣奴性,非得他出言喝斥,才願意聽話。

  歎了口氣,穀長風起身準備更衣,佯裝沒察覺窗戶邊開了一條隙,吹進涼風,外加兩對如影隨行的目光一如果恩人想看,就讓他們看吧,只要不要叫他以身相許就好了。

  誰讓他人在屋簷下啊……

  十多日過去,穀長風在這對父女□中的「子虛穀」裡,已能自理日常作息,對於出谷之後待辦諸事也有了想法。

  墜穀三日之前,他與善品酒的妾室沐香蘭及弟弟谷南風一同前去蘇氏酒莊。

  墜穀那日稍早,他在判定蘇氏酒莊擁有能與他穀家酒樓聯婚的實力之後,便與蘇氏女當家蘇雲娘約在一處清雅別院商談二人婚事。

  不料,就在他給予玉鐲為聘禮,二人舉杯共賀聯婚之後不久,他便發現自己被人下了迷藥。他當時雖奔上馬車想逃出求救,不料馬車卻跌落穀底。

  下迷藥之人是誰、馬車一事是意外還是人為、蘇姑娘是否安然無恙……都是他如今迫切想知道的事。

  這日窗外出了大太陽,映著藍天白雲煞是好看。穀長風起床盥洗之後,便想外出尋找司徒莫明,欲告知他將離開之意。

  這對父女縱然古怪,但對他的三餐從沒短少過。那些奇怪到讓他不敢多問、卻讓他恢復神速的湯藥也沒停過一回。這樣的恩情,他是斷然一定要報答的。

  穀長風推開大門,拂面涼風讓他揚起唇角,大口呼吸著春意新芽的味道。活著真好!

  他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門,身子卻是同時一匱。

  他目光發直,背上發毛地看著眼前的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還有一一墳墓墳墓墳墓!

  大大小小約莫十來座墳墓圍著屋子而建,還有一匹身形約莫他一半大小的巨狼正匍伏於某座墳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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