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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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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了抱她,沒多說什麼,倒是她頻頻交代他這幾天工作過度,要他答應她一定得去看醫生,檢查一下他近來明顯的食欲不振及容易疲憊,是不是生病了。 韓德生點頭的原因,只是為了要安撫她,根本就沒打算去看醫生。他認為自己不過是累了,多休息幾天便會沒事的。 兩人在出境處前坐了一小時,直到她催促著他回家休息,拎起皮包往出境處快走離開。 韓德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為止。 她七日後就回來了,他不是不能適應。他只是不喜歡這種明明可以相聚,可又不能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他平時工作忙碌,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時間一旦多了出來,只想著要有她陪伴。現在要他一個人過完這個星期,他只覺得腦間一片空白。 公司規定一年至少得休兩次十天以上的長假。以前休假時,他總是先替自己安排了世界各國的研修課程,在保持競爭力的同時,也順便觀察各個國家的風土人情,以期能在日後工作派上用場。 這一回,她的出差殺個他措手不及,只能在家等待她回來。 於是,從她出國的那一日起,韓德生每天到健身房兩小時,開車到很遠的餐廳用餐,可是時間卻仍然多得讓他瞪著手錶發愣。 空無一人的屋子大得讓人開始恐慌,他於是只願意待在書房裡閱讀。因為她在書房沙發間擺了好幾個她親手縫製的抱枕,數量正好環繞著他。 孟喜兒每晚都會打電話回來,用盡方法幫他安排生活選項。但是,沒有她在身邊,他就是提不起興致。 隨著時間的過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韓德生開始失眠。 第四天,他的助理鄭仁雄打電話來告知那一樁延宕了許久的裁員案,案主終於願意接受「肯恩」的建議,大幅裁員百分之三十,現在只等著他確定最後裁員名單。 韓德生一接觸到公事,馬上精神大振,他回電告知他提前回國,可以回公司幫忙。 重新碰到公事的感覺,讓他如獲新生。他恢復到沒認識她之前的工作時間,每晚都熬夜到兩、三點才入睡,有時甚至更晚。 他用一種讓公司同事稱之為神的速度處理一切,不料卻在她回國的前一天,因為發高燒被送進醫院急診。 一檢查之下,發現他得的是急性肝炎。先前的那些疲憊、食欲不振、腹部脹痛,原來都是身體發出的警訊。 韓德生躺在病床上,在即將陷入昏睡的前一秒,恐慌地幾乎要落淚。他生怕自己就此死去,怕從此成了一個廢人。 不過,當孟喜兒的影子出現在他的腦海時,他發現他竟能放下心了——因為他相信她會不棄不離的。就算他這麼死了,她也會惦記著他的。 可他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就是讓她傷心。所以,他知道他的意志力會戰勝病魔,因為他還有想要保護的人。況且,她明天就要回國了啊! 韓德生一忖及此,這才放心地讓自己昏厥過去。 而韓德生的助理及同事們全都不解,為什麼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的他,看來竟像是面帶著微笑一般。 孟喜兒一下飛機之後,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通關處,等待著蓋入境章。 出關之後,在等待行李的同時,她也打開了手機。 她知道自己心神不寧,因為韓德生似乎已回到公司處理公事,她叫他不用來接機了,他也應當不會來吧。 她當然也想陪著他一同出國旅遊,她甚至不是不能請同業代為到展覽會上去挑選布疋。但是,布藝店是她的心血,如果不是由她作主選出產品,那麼她當初就直接到大公司去擔任採購工作,又何必自行創業呢? 她的手機有了訊號之後,螢幕顯示著有一通韓德生助理的留言。 孟喜兒按下留言—— 「韓太太,我是鄭仁雄,韓先生住院了,請盡速與我聯絡。」 她娟雅小臉霎時慘白,她後退到背靠著牆,顫抖的手指按下撥號鍵。 「喂,仁雄嗎?我是孟喜兒。他怎麼了?」她牙齒打顫著。 「韓先生昨晚因為急性肝炎住院,但是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鄭仁雄說道。 「謝謝,我馬上就過去。」 「韓太太,我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鄭仁雄欲言又止地停頓了一下。 「請說。」孟喜兒握緊拳頭,只怕又有任何壞消息。 「我們公司高階主管的妻子,幾乎都是家庭主婦。因為這樣,她們才有法子照顧好主管們的身體。很抱歉,我這樣多話,因為董事們很擔心他,還找我去問過你們的情形。所以,希望你勸勸韓先生,這陣子在家好好休息,或者和你一起出國散散心都好。」 「謝謝,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提議的。」 孟喜兒掛斷電話,嬌小身軀無力地倚著牆壁而立,隨便一陣風就能吹倒她。 是她的錯,是她沒有善盡責任照顧好韓德生。她的工作固然重要,可韓德生卻是任何東西也無法比擬的人啊。 孟喜兒死白雙唇因為太用力而咬出血色。如果他的身體有個什麼萬一,她是絕對沒法子原諒自己。如果她沒有出國,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到日本散心休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自責絞痛著她的心,她緊抓著LOVE手環,拚命地忍住眼淚。 看到輸送帶上傳來她的行李箱,她大跨步上前用力拽下。行李箱狠狠摔上她的腳背,眼淚像開了水龍頭似地淹沒她的臉龐。 「你不要緊吧?」一名好心太太上前問道。 「沒事。」她擠出一抹笑容,拿出手帕蓋住自己的臉。 淚水才被手帕吸幹,馬上又湧出新的一波,她扯下手帕,沒時間再去理會眼淚。 通過檢驗處,跳上最近的計程車後,孟喜兒看著窗外,後背全是冷汗。 計程車抵達醫院,她拖著行李跳下車。 搭電梯到了九樓,她站在他的病房前,行李緊抓在手裡,表情像做錯了事被逐出家門的叛徒。 幾番掙扎之後,她推門而入—— 韓德生閉著眼,躺在床上,清瘦且憔悴地讓人心疼。 她無聲地走近,看著他在睡夢中的皺眉姿態,淚水不期然地滑下。 她不敢多看,伸手覆住他的眉宇。 他身子一震,睜眼的同時便馬上用他沒有打針的左掌握住她的手。 「回來了。」他看入她的眼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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