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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舢板小船上,楚狂人擺了張臭臉,逕自走到船首無人之處。

  諸葛小雨一見沒人搭理她,便晃到楚狂人身邊,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這小船比我想像的還輕些呢!八成是因為漂在海面上,水有浮力因此易於往前吧。」諸葛小雨吐舌說道,小臉上並無得意之色,只是嘻嘻笑著。「幸好我今天晌午那餐吃得夠飽,否則還真怕不夠氣力呢!」

  「你爹人呢?」楚狂人低吼一聲,濃眉大眼。

  諸葛小雨眼眸先是圓睜,繼而想起阿爹的教戰策謀,連忙把頭一低,再擰深眉頭,最後還用力地皺起鼻尖,將嘴角往下一撇——

  「我阿爹走了。」諸葛小雨依照爹所交代的話回答。

  「走了……」楚狂人臉色慘淡地瞪著諸葛小雨,急迫地問道:「那師娘呢?」

  「也走了。」兩人一同遊山玩水去也,害她整整一年都不能吃到娘拿手的糯米丸子。

  諸葛小雨低頭看著微濕甲板,此時倒真有幾分悲意了。

  「師娘也走了。」楚狂人緊閉著眼,咬緊牙根忍住那股直嗆鼻尖的酸楚。

  諸葛小雨見他一副強忍悲傷模樣,心裡倒不舍了起來。看來這楚狂人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哪!

  「我阿爹信裡沒寫嗎?」諸葛小雨柔聲問道。

  「你自己瞧!」楚狂人孥出信箋往諸葛小雨的方向一扔。

  狂野海風吹起信箋,眼見信箋就要落人海裡,諸葛小雨一個躍身搶快,右手便抓住了信箋。

  「好身手。」諸葛小雨自誇了一句,遭來楚狂人一個白眼。

  信裡寫著——

  諸葛小雨是我子,留他一年。諸葛長風去也。

  「裡頭寫得很清楚啊。」諸葛小雨說。

  「裡頭根本什麼都沒說!平白無故就扔了個人過來,十幾年沒聯絡,一聯絡便說他走了!走了就走了,還扔個人過來搞啥鬼!」楚狂人嘶吼出聲,脖間青筋全然暴突而上。

  一憶起師父當年逐他下山的無情,一憶起師父和師娘都已經撒手歸西,楚狂人心口便燒起一把焰火,惹得他健壯胸口不住激烈地起伏著。

  「阿爹說你和他有過約定。」諸葛小雨連忙補上一句。

  楚狂人抿緊唇,背著手轉過身,迎風看著海上的風浪高低。

  當年師娘懷孕時,他不過才十歲。師娘和師父大吵一架,回了娘家,師父攜他到山裡閉關,一閉就是五年。

  彼時,他確實答應過師父,若是師娘肚子懷的是名女子,他便娶師妹為妻;若是師娘懷的是男子,他便認為義弟,好生帶在身邊好好教導切磋著。

  誰知道當年才出關,下山的第一天,他師父便扔下一句「你可以自個兒去闖前途了」,從此,便是音訊全無了。

  多年來,他一直苦思著要見師父一面,豈料,現在傳來的竟是一隻托孤命令。

  楚狂人猛旋身,高壯身軀倏地撞倒一道小小身影。

  「啊!」諸葛小雨扯著楚狂人衣袖,腳尖頓地幾回,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

  楚狂人睜大眼,後背乍然一陣冷汗涔涔。

  諸葛小雨是在何時潛到他身後的?若是諸葛小雨今日是為敵軍身分,他現在早已身首異處了。

  楚狂人瞪著諸葛小雨那雙黑白分明眸子,此時方注意到這張小臉竟不及他巴掌大,除了黑皮膚和兩道濃眉,那眼鼻唇全都細緻得不像話。

  「你真是男子?」楚狂人突然粗聲問道。

  「我看起來不像男子嗎?」諸葛小雨反問。虧得阿爹早早便盯著她把楚狂人可能會問著的話,全都沙盤推演了一回,否則她現下八成隻會站在這兒呆笑。

  「小雨聽來像是姑娘家名字。」楚狂人緊盯著諸葛小雨。

  「我出生時體弱多病,娘說要取個文弱名字才養得大。瞧我現在力大無窮,可見這名字取得多好。」諸葛小雨眯著眼,還是在笑。

  看來這楚狂人不但脾氣易怒且個性多疑哪,幸好阿爹早說過他要她找上楚狂人,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她出來見見江湖世面,免得她老不知道人心險惡,可沒真要讓楚狂人娶她哪!

  忖及不用嫁給楚狂人之事,她禁不住愈笑愈開懷,眉眼甚且都笑彎了。

  楚狂人皺著眉,不快地瞪了一眼諸葛小雨的笑顏。

  雖則這傢伙就連說話聲音都不男不女,不過諸葛小雨的力大無窮,絕對不是個姑娘家該有的力氣。

  如果有姑娘能拉得動這艘船,那他便娶她為妻。楚狂人在心裡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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