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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是有著期待的——其是在聽到他買了她的畫作之後。他那麼敏銳,他該從畫中察覺到她的每一道筆觸都是對他的愛。他會因此而有一丁點的感動嗎?「龔希一送東西來?」

  「我也希望是他。」對著亞芙,她按著胸口,心情是期盼又怕受傷害的。「不論是不是他,待會都去找他吧,所謂的『不適合』,可能只是他退怯的想法,畢竟他曾經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

  「蘭祺姊,你的東西。」一個傳遞公文、包裹的小妹沖進了辦公室,而後倏地站在原地。「呃,總經理,對不起。」

  「下回記得敲門。」杜亞芙僅是淡淡說著,知道蘭祺平日和員工們的相處極佳。「我知道了,對不起。」小妹把包裹放在桌上後,倏地又沖了出去。

  「啊,頗有其夫之風。」龍蘭祺揶揄她。

  「你還笑我。快打開它吧。」杜亞芙指指桌上的包裹,和她一樣有著興奮的期待。

  龍蘭祺深吸了口氣,將包裹實於手掌中稱著重量——挺重的,而後才輕輕地撕開包裹的牛皮紙。

  打開了一層,進入眼中的是另一層報紙。用報紙包東西?「不會是吃的吧?」龍蘭祺自言自語地繼續打開了另一層報紙。報紙底下的觸覺,是有些彈性的柔軟。「怎麼包了這麼多層報紙啊?而且還是今天的報紙。」亞芙指指報上今天淩晨發生的重大車禍。「不會是惡作劇吧?」剝開一層又一層的報紙,龍蘭祺不免嘀咕了。她皺了皺鼻子,不敢確定包裹中隱約傳來的味道是否為生腥的氣味。刷地,她撕開了最後一層報紙。

  「啊!」兩個女人同時驚叫出聲。

  一隻兔子,一隻被割斷了脖子的死免子!

  龍蘭祺跟蹌地推開椅子,移動時雖被椅子絆了一跤,卻沒有止住她快迅移動的速度。

  拉著亞芙往後退,直到離桌面上的那具屍體好幾步外,她才停止了後退。

  「惡。」亞芙偏過頭去捂住口,壓抑住自己欲嘔的衝動。

  「變態。」龍蘭祺的眼沒有離開過那包東西。誰又跟她有著這樣的深仇大恨,需要用到這麼極端的手法來表達?

  如此殘忍、如此血腥!

  「打電話報警。」杜亞芙拉著僵硬的她,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我先打電話給王伯伯。」龍蘭祺拿起電話,拔向警衛室。

  是誰搞的鬼?

  「謝謝。」對著載送自己回家的警衛揮了揮手,龍蘭祺若有所思的走進「新光」育幼院——她長大的地方。

  如同動物受傷後,會跑回自己的巢穴療傷一樣;當心裡感到難受委屈時,她總是會回到這裡。

  已經在這住了好些天了……從那天的義賣會之後。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在傷痛已漸漸地不那麼明顯時,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一樁事件。沒有任何徵兆、沒有絲毫的線索,她甚至想不出來自己曾經和誰有過過節。然而,事實卻依舊存在著——一隻死狀甚慘的兔屍,是別人送她的「重禮。」

  抱住自己的雙臂,感覺到有些寒意,她低垂著頸——沮喪而有些怯懼。

  經過釘著蹺蹺板與秋千的沙地,向玩耍的弟弟妹妹們揮了揮手,走入長型水泥建築的第一扇門——院長的辦公室。

  「我回來了。」她一邊說話,一邊推著綠色紗門。

  「龔先生等你很久了。」曾是有名舞蹈家的育幼院院長——龍貞敏,笑著對她招招手。

  天!龍蘭祺訝異地睜大了眼,看見倚在窗口邊,交橫著雙臂,一雙冷眼睨人的龔希一。

  突然的意外,讓她不知所措,二度的驚嚇更讓她顯得慌亂。她開了口,想說話,想告訴他們她今天遇到的可怕。然則在望見院長一臉的關切與他乍然直起的身軀時,她的話又咽回了喉頭。

  不該讓院長擔心,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眨眨眼,看著他蓄勢待發緊迫盯人的模樣,鼻間忽地有些委屈的酸意。他,是什麼意思?龍蘭祺倔強地偏過頭,甚至沒有給他些許禮貌的招呼。

  「發生什麼事了?」他敏銳地察覺到她不安的神色,走到她面前,扳起她小巧的臉龐。

  「沒事,即使有事也不關你的事。」與他凝重深淵般的瞳眸接觸片刻,她立即將視線投向他的肩後。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不可受他的影響,他的反復無常不是她所能長久接受的情感。

  龍蘭祺推推他的肩膀,想推開他重如石的箝制。

  這可惡的人!他的胸膛能不能看起來不要那麼地令人安心?他的氣勢能不能弱些,不讓人想躲在他絕對厚實的保護羽翼之中?可惡的他,可惡的自己。龍蘭祺雙頰飄上了壓抑而氣憤的紅暈。

  「放開。」她堅持的說,同時略有所指地把目光飄向院長。

  「不放。」他更加果決地回答她的話。除非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否則他不放手。

  何況,幾天的思念只有讓他更加貪戀她的容顏、她的一顰一笑。思念,原來是這樣一種盤旋在心頭的糾纏感受。「這裡留給你們好好談一談,我到外頭走走。」龍貞敏和氣的臉孔微笑著。孩子有屬於孩子的天地,況且蘭祺從來就不需要她操心——她溫善的心胸像寒天的太陽。

  蘭祺融化了這男人心中的冰山,龍貞鐓望著龔希一氣勢弩張的臉龐中掩不住的在乎,這般地想道。那蘭祺對他呢?

  龍貞敏想起方才他所拿出來的畫,再看看眼前龍蘭祺明顯被他影響的兩頰緋紅,頓時決定她無需再停留。「院長,你別走。」龍蘭祺徒勞無功地對著院長的背影喊著。「這個人快走了。」

  「誰說我要走。」他再一次挪過她的臉龐對著自己,拇指卻不自禁地撫著她柔軟的肌膚。

  她顫動了下身子,沒好氣地回了句:「我希望也不行嗎?」仍不願看他。

  「看著我。」他命令。

  緩緩地,她回過了頭,晶瑩的眸中有著憂傷,抿下的唇角有著莫可奈何的愁。

  「為什麼要看著你?再把自己讓你傷害一次嗎?我狠努力地在接受你給我的痛苦,你又何苦在我的傷口上再抹鹽巴呢?看我難受,是很快意的事嗎?我承認我們不適合——我將你當成一個男人,而你只是把我看成一個天真過度的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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