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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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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巫族人?大家都住在巫咸國,為什麼就要拿祭族人的命來祭祀巫咸國的神靈?」朱純瞪著她,因為明天就是死期,所以什麼都不怕了。喜鵲抱住雙臂,牙齒打顫地問道:「你們為什麼不逃?」 「逃?從來沒有人可以逃出巫咸國。逃走的人,沒人能活得過一個月,再加上若有人逃走,全家都要陪葬。」朱純扶起娘,轉過身再也不看喜鵲一眼。 「夫人,請您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年紀最大的婦人再度拱手拜託。 「我不會。」喜鵲臉色慘白地搖頭,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走了灶房。 灶房外,陽光正燦,暖暖輕風正拂過園林間各式色彩繽紛的獨特植物。 喜鵲原本最愛看巫咸國這些長得與眾不同,又高又大又鮮豔,像是把所有顏色全都加在裡頭的植物。可她現在一看到那些豔橙辣紅的花卉,就只能想到朱純口中的「獻祭」二字。 喜鵲用力咬住唇,飛快地在園中小徑裡狂奔了起來。 這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可怕地方?她和師父何時才能離開這裡? 喜鵲跑哪裡去了? 當獨孤蘭君醒來,沒見到喜鵲時,他喚了人去找她。 可接連幾個祭族人都臉色蒼白地說沒見到夫人時,他這才覺得不對勁,要他們不用再找之後,他走出房間。 一跨進長廊,他便聽見了喧囂的鑼鼓聲由遠而近地逼近。 在回到巫咸國前,他便聽說了在他兒時每月的祭族人獻祭之事,如今已成了一月三祭,且規定得從年輕祭族人中選擇祭品。直到返回巫咸國見了他娘之後,他才知道一月三祭的原因,根本不是為了不讓神靈發怒,而是出自他爹的私心。 他認為這事就如同祭族人不能離開巫咸國的詛咒一樣,都只是為了滿足私欲的一場騙局。 獨孤蘭君的雙唇冷冷地往下一抿。 他爹既要祭族人把獻祭之死當成榮耀,那他爹為何不能接受娘就是個命數已盡之人呢?還要用別人的命維持那具空殼呢? 這幾日,他在屋裡研讀娘留給他的地宮、祭殿地圖以及「血結印」的解法。他猜想著娘是想告訴他,她的「鎖靈盒」應當是被藏在此處。他娘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他爹是絕不會輕易接受她的離世,因此才會交代他無論如何得回國一趟。 事實上,他已經偷偷到過地宮及祭殿。可他發現,地宮和祭殿出入處的「血結印」,他雖能解。可藏在密室間的「鎖靈盒」卻只有他爹能解開。 因此,他才會決定在明日送走喜鵲—— 因為他要用他的命去換他娘靈體的自由。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當炮竹及鑼鼓聲離獨孤蘭君愈來愈近時,甚至進入到宅第之時,他知道今天要獻祭的人來自他的家裡。 該說就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這邊嗎?他原本還得花點時間找出明日獻祭之人,要對方配合他的行動,現在也不用費事了。他還多了點時間,能夠再去祭殿及地宮裡熟悉一回地形。 可是,喜鵲究竟跑哪裡去了?莫非知情了獻祭一事,心裡難受,所以躲了起來? 獨孤蘭君眉頭一皺,愈想愈覺得此事可能性甚大。於是加快腳步,往她平日最愛去的那座樹園裡走去。 「主人。今日府裡的朱純有幸成為明日祭品,之後還會有個新人進到府裡服侍。」府內管事見他匆匆走過,拱手站在路旁大聲稟告道,身後還跟著兩名祭族人抬著一箱準備送給獻祭者的禮物。 獨孤蘭君點頭,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樹園裡有幾株百年老木,擋住了日正當中的熾陽。喜鵲向來怕熱又愛爬樹,最可能躲起來的地方應該就在這裡。 「喜鵲,下來。」獨孤蘭君站在林中命令道。 「師……父……」回應他的,是一個哭到哽咽的抽搐聲音,和一張哭得眼睛都沒法子睜開的小臉。 獨孤蘭君一看她竟爬到了三層樓高的樹上,心下頓時一驚。 他胸口一提氣,也快捷地爬上了高樹,不一會工夫便攬住她的腰,坐到了她身邊。 若在平時,喜鵲是一定要狗腿地稱讚師父上天下地,無所不能。但她此時一看到他,眼淚卻流得更凶了。 「為什麼要獻祭?她才幾歲!而且一個月還要死三個人!」她揪著他的衣服,啞聲問道。 「因為人的魂,只能維持十天就會消散。所以,每隔十日,就要有新的魂體去支撐我娘的身體。」他用力抱住她顫抖的身子,低聲說道。「而年輕的魂體較易控制。」 「那些被放入你娘身體裡的魂,不會不甘心嗎?」她哽咽地問道。 「『魂』無念,自然也不會有怨恨。會挾帶恨怨的,是『靈』。那些被當成祭品的祭族人之靈不甘成為祭品,不願依照天道輪回離開人世,於是便在祭殿飄蕩。」他說。 「然後呢?」她望著他緊抿的雙唇,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巫師便會前去除靈,用術法讓它們四分五裂,永世不得超生。」 喜鵲傻眼,握著他衣襟的手緩緩地鬆開,滑落在身側。 「為什麼會這樣?」她無力地問道,淚水又不知不覺地滑出眼眶。「他們都不是壞人啊!為什麼要遭到這種報應?」 她無聲的落淚,讓他整顆心都緊了起來。只氣自己不能讓她笑著過好日子,而要讓她陷入這般境地以及未來可能都要以淚洗面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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