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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古大娘說,這些時候總傳出有姑娘在十五夜被謀殺。你既然救了我,應該不忍心再讓我有機會陷於困境吧。」東方荷一看梅非凡神色似有動搖,連忙再說:「我瞧你用錢像是沒在打算的人,加上你這麼愛當大善人,手邊銀兩總有用盡的一日。但我有生意腦子、我懂得賺錢,賺到的錢你高興拿去幹麼就去幹麼,這樣不好嗎?」

  梅非凡想著身上僅存的幾張銀票以及放在銀號裡的最後幾件首飾,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太軟,總想著要助人,卻忘了自己救不了天下所有人。

  「金山銀山都會用盡,但是,金山銀山也都能再賺回來的。」東方荷見梅非凡仍有猶豫之色,便努力再敲了下邊鼓。「還有,我炒的飯可是一絕。你別以為炒飯容易,得先用高湯煮米,讓米飯都透出香氣。接著,再用鐵鍋炒熱辛香料,拌入米飯,炒得顆顆晶瑩剔透,那味道不知有多好。你若帶著我,便能吃到。」

  梅非凡咽了口口水,脫口說道:「好,你就跟著我。」

  「你不會後悔的,再不會有比我更好的人選了。」東方荷牢牢地握住梅非凡的手,沖著人就是直笑。

  梅非凡也沖著她直笑,然後目光又飄回食物上頭。

  東方荷此時才想起自己竟握著一名男子的手,急忙松了手,轉身抓起鐵鍋說道:「我去烘點昨天在附近采到的茶葉,再給你做兩個茶點。」

  梅非凡心滿意足地點頭,因為嘴裡塞滿了食物,沒法子開口。

  接下來的旅程裡,自己不用再擔心餓肚子的問題了,實在是美事一樁哪。

  就在東方荷開始在東羅羅境內探險之際,北荻國唯一靠海的州郡「海城」中一處酒樓包廂裡,兩個打扮迥異的黑衣男人正面對面而坐。

  坐得離大門近些的軒轅嘯,頭上系著頭巾,長髮隨意往後紮起,腰間掛著匕首和長劍,腳下長靴不客氣地箕踞在軟榻上,已經喝掉了兩斤酒,吃了一斤肉。

  夏侯昌亦是一身黑衣,只是一身錦緞袍衫以金線繡著如意紋路,腰帶上的各色寶石亮麗得讓人目不轉睛,頭上綰發的玉冠及臉上華麗的銀制面具,無一不是富貴之氣。而他從入門至今,沒吃過一點東西,只是酒卻喝得不比軒轅嘯少。

  「我那邊的消息是,東羅羅的宰相辛漸已經部署完畢,準備不久之後就要攻打『薩西』部落了。等到他一出兵……」軒轅嘯看了他一眼。

  「等到辛漸一出兵,北荻國二皇子這邊就會用協防『薩西』為由,出兵攻打東羅羅。」夏侯昌接下了話,仰頭又飲了一杯酒。

  「還是沒有東方荷的消息?不是已經兩個月了嗎?」軒轅嘯瞄了一眼大哥冷厲的眉眼,大聲問。

  「現在不是談論此事的時候。」夏侯昌冷著臉說。

  「我不是派了幾個擅長水性的人給你,還是連個人影也沒找到?」軒轅嘯抓過一把葡萄放到嘴裡。

  「他們沿著大湖遊了三天,什麼都沒找到,只知道大湖通往東羅羅境內的一條河,我已經派人過去那邊尋找了。」

  「那好啊,表示東方荷沒死。」軒轅嘯拍手叫好。

  「她當然沒死!」夏侯昌狠狠瞪了軒轅嘯一眼,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那你幹麼擺一張她已經死掉的臭臉?」軒轅嘯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說。

  「我都說她沒死了,你聽不懂嗎?」夏侯昌把手裡酒杯往地上一扔,一個箭步上前抓起軒轅嘯的衣領。

  「那你就不要擺這種臉觸黴頭!」軒轅嘯拉開哥哥的手,又塞了杯酒到他的手裡。「咱們兄弟現在氣數正好。我掌握了東羅羅東南海域的霸權,你是北荻的商主,北荻國政事和二皇子又事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們一聯手,這兩個國家難道不大亂?」

  「他們活該大亂,誰讓他們害死我們一家百餘口。」夏侯昌一把捏碎酒杯,酒杯割破他的手掌,在他的掌間再添一道血紅。

  「對,誰要那時東羅羅的神官巫冷和王儲鳳女羅盈預言我們兄弟會在北荻國掀起腥風血雨,我們怎麼可以讓他們失望!」軒轅嘯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十二年前,他們兄弟貴為北荻二王爺之子,由於國君未有子嗣,早早便下令要在他們兄弟間選擇一人為下任國君。誰知道,北荻三王爺,也就是他們的親叔叔司徒禮,在奉旨前往東羅羅替他們向鳳女提親之時,竟聽從了鳳女轉述神官的預言,便在北荻國君耳邊猛進讒言,讓國君賜下聖旨,安了二王爺一個滿門抄斬的叛國大罪。

  他們兄弟因為師傅左青的捨身相護而逃出王府,兩人為了復仇及躲避追兵,改名換姓,分別逃亡。

  幾年以來,兄弟倆事業早已各成氣候。而在北荻國方面,當年屠殺他們一家的國君司徒仁,不知是得了怪病或是被人下毒,一年之後便吐血身亡。三王爺司徒禮於是登基為國君。

  至於東羅羅這邊,當時多事轉述神官預言的東羅羅鳳女羅盈,也已在一年前,被如今的鳳皇羅豔奪位,與神官巫冷同時失去蹤影,兩人至今生死未蔔。

  「那個鳳女羅盈,應該怎麼樣也想不到,羅豔奪位,靠的便是你夏侯昌的暗地支持吧。」軒轅嘯得意地大聲說道。

  「我就是要讓鳳女羅盈也嘗嘗一無所有、無處可藏的滋味。」夏侯昌冷冷地說道。

  「不過這個羅豔和她的宰相辛漸也真糟糕,兩人奢淫無度,才登基一年多,東羅羅國勢便一瀉千里。那個鳳女羅盈如果還活在民間,應該也會為此痛心疾首吧。」軒轅嘯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是她罪有應得。」夏侯昌冷喝了一聲。

  「沒錯!為了鳳女的落魄及咱們兄弟的大業,乾杯!拿去!」軒轅嘯找不到酒杯,乾脆把酒壺往夏侯昌手裡一塞。

  夏侯昌接過酒壺,仰頭一飲而盡。

  他真恨,恨先前當「藥人」時在體內累積的毒,讓他怎麼樣也無法醉倒。喝酒,最多只是讓他沒法子把東方荷想得太清楚罷了。

  軒轅嘯看著一隻小蟲飛到夏侯昌方才捏碎酒杯時落在地上的鮮血,小蟲掙扎了幾下就死去。

  「我之前用一船大禮求來的上官大夫沒用嗎?你體內的毒還沒祛盡?」軒轅嘯雙臂交握在胸前,皺眉問道。

  夏侯昌薄唇一抿。「他說還要再半年。」

  「你如果早跟東方把你這身體狀況說清楚,她就不會跑掉了。一個女人待在你身邊八年,看著你這樣三妻四妾,沒砍你十刀八刀,我已經很佩服她了。」軒轅嘯嘖嘖有聲地說。

  「她若願意砍我十刀八刀,我挨點痛又何妨,但她說——」夏侯昌頹然地倒坐回榻上。「她說我只是家人。」

  「那你醉死好了。」軒轅嘯拍拍老哥的肩膀,又拎了兩壺酒過來。「幹了這壺,把怒氣全發到敵人身上。」

  「那是自然,關於這一切、關於我這體質全都是他們造成的。」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雙手再次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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